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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也就是六七年前,信貸消費在咱們這裡還是新鮮事情的時候,有一個段子比較流行。說,一個美國老太太臨終的時候嘆了口氣:終於把房款還完了;一個中國老太太臨終的時候也嘆了口氣:終於攢夠了買房的錢,住上自己的房子了。講這個段子的人一般都會解釋兩句,說些『中國人和美國人的消費觀念是多麼的不同啊』之類的話。現在消費信貸在中國熱得不得了,所以這個段子基本上沒人再提起了。不過,我想借著這個話由說點別的意思。
這個段子中的另外一層含義,我覺得被講段子的人忽視了。既然那個美國老太太買了套房子,居然要用幾乎一輩子的收入來償還貸款,而那個中國老太太為了買套自己的房子,居然攢了幾乎一輩子的錢,那麼基本可以認定,在這個段子中,不管是美國老太太還是中國老太太,應該都是沒多少錢的主兒。用現在比任何時候好像都更流行的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她們都是『窮人』。所以我就覺得,與其說這個段子講的是美國人和中國人消費觀念的差異,還不如說不管是在美國還是在中國,窮人買房子都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既然窮人買房子是件很難很難的事情,那麼窮人究竟該不該買房子?或者說,大家該不該忽悠窮人買房子?我覺得這纔是問題的要害之處。
如今的情形是,只要提起房子、房價或者但凡和房子有點瓜葛的事情,似乎每個人都有一堆自己的看法和說辭,但是歸納起來看也不過就是兩種意思:一是,買房子吧;二是,現在別買,等房價跌下來再買。兩種意思說到底還是一種意思:買房子吧,每個人都應該擁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如果只是這樣忽悠富人買房子當然無所謂,但是多數情況下窮人也一起被忽悠了———個別時候有人還特別拿窮人來說事兒。
窮人該買房子嗎?住房消費和別的消費比如飲食消費不是一回事。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人家國家統計局說的。不少人問,為什麼房價沒有統計到物價指數中去?國家統計局說,因為房子是投資品(大意)。如果我沒記錯,類似的話國家統計局在近兩年說過不止一次。我認為房價沒有統計到物價指數中去,暗含著這樣一個意思:沒有自己的住房,生活質量或水准未必會打多大的折扣。果真如此,我們是否還要忽悠窮人本著買糧食的心情去買房子呢?
忽悠窮人買房子或者忽悠窮人那顆向往擁有自己的房子的心,進而使窮人打腫臉充胖子,一個可能的結果就是,窮人放棄了很多本來即使窮也能夠享受的人間歡樂,從此一輩子給銀行打工,變得比一般的窮人更像個窮人了。
我覺得,如果非要忽悠窮人買房子,也應該這樣忽悠:想買房子嗎?應該想,但是在你富了以後或者有足夠多的錢以後再買吧。我覺得這樣忽悠起碼顯得厚道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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