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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雖兩日 人間已千年—郭鈞寫給同事的文字
等到公開宣布卸任的時候,我已在這家公司--過去叫華遠房地產,今天叫華潤置地--工作幾乎整整兩年。我是在2000年4月3日的早晨,那天陪我上任的許志明因為堵車沒能及時趕到,一個人拎包走過阜外天橋到華遠大廈6樓,正好離8:30還剩一分鍾,而周堅書記此時正站在6樓電梯廳盯著電梯,當時他的表情我不懂,後來纔知道那時候華遠開會遲到是要罰款。我剛剛坐下,任志強董事長作為主持人就進入會場宣布開始。那次會大約開了十分鍾,介紹到會的40多人就花了一大半時間,然後我說了幾句話,會議就結束了,這時許志明剛好走進會議室。
而決定我進入華遠工作的則是那年3月17日的董事會,之後3月27日我來到北京與黃鐵鷹、任志強、王石幾位大佬一齊拜會西城區呂區長,結果當即就被扣住參加西單二層聯廊的建設會議,這一點與一般的房地產公司很不一樣,因而對華遠的社會角色有了很深刻的認識。更早決定來華遠工作的淵源是在1998年9月,那天華亭可能剛剛開盤,寧總、黃鐵鷹、任志強從北京開著華亭那輛看房班車被王石邀請到天津一同看萬科花園新城,同去的應該還有徐培建、孫秋艷、胡曉申,那時候寧總稍顯瘦弱,曉申則比現在略胖些,中午我招待工作餐,席間黃鐵鷹與寧總就某件事抬杠,好像是諾貝爾獎怎麼回事。兩人非常較真,據說黃鐵鷹回到香港還找到了鐵證 。之後,華潤在天津收購了一間啤酒廠,而黃鐵鷹到天津住在我當董事長的飯店裡。
當這些往事仍歷歷在目的時候,我在兩年前的華遠,今天的華潤置地已經工作整整兩年了。在我過去的人生旅程裡,先入為主的感情和角色的認同有時會給自己帶來滯後的反應。我入北大雖只讀了一年力學系,而從社會學系畢業時也沒有衝洗掉力學系的影子;我對深圳並不認同,直到我在深圳住的時間已經超過北大,我纔頓悟自己已然是深圳人了;我去天津也毫無思想准備,等到我在天津八年,是我在深圳工作時間的兩倍,我知道已經與天津結下了不解之緣;而今天在這樣的兩周年的日子裡,我也發現我不能再用過去的眼光看問題,今天的同事、下屬更讓我感到真實、親切。
這兩年裡,在兩年的日子一天天走來的時候,我只關注著一天天的變化和努力,並沒有大膽地預見兩年能給一個企業、一個人帶來什麼樣的改變。認同華潤的文化,但並非不喜歡華遠房地產的品牌,然而,職業即是機器,職業經理人必須從商業上完成這次轉變,並且要確保成功,實際上的效果達到了我們的目的,公司的轉變並沒有影響到公司的發展而是受到了市場的更多認可和接受。我始終覺得自己還算得上半個華遠人,因為我畢竟在華遠集團中最大的公司擔任總經理將近兩年時間,而這個位置在歷史上曾經是兩個赫赫有名的人物擔任的,能沾他們的光我為自己感到自豪,我的名字刻在了華遠集團的銅書上面。這兩年裡,不斷有人問我的年薪,我都給予似是而非的回答,尤其是不願斷然否認高額年薪的傳聞,而今天我應該坦率地澄清,我的年薪實在沒有那麼多,但是已足夠我快樂、豐盛地生活。
忘不了,在華遠大廈八樓食堂吃烙餅吃到不得不減肥,到今天午餐都忌諱面食;忘不了,從下班不提前通知就找不到人,到今天約談工作的人主動把時間排在下午6點、7點;忘不了,參加銷售公司的聚會,在那些少男少女面前把自己喝得手舞足蹈;忘不了,聽取業主的意見直到午夜,研究回復業主的意見又到凌晨;忘不了,一輪又一輪修改項目的方案,被責怪的小伙子其實已經兩天沒睡好覺了;忘不了,第一次培訓講座座無虛席,以及十幾次的管理改革小組會,半年內炮制了幾十份管理文件;忘不了,公司聚餐每桌敬酒,然後借酒放歌娛樂大家;忘不了,把公司年輕而有潛力的骨乾任命為項目經理,看到他們的成長從內心裡感到高興;忘不了,精心策劃商業方案,與對手從激烈的談判成為真摯的朋友;忘不了,因為全體員工的努力和向上的精神風貌,以及公司適應市場的轉型,而使北京從業內到消費者對華潤置地另眼相看;忘不了,等到業主來信說, 我感覺郭鈞是一個努力要把事情做好的人,那時的內心感到了莫大安慰和滿足。
曾經在兩年前有媒體問我選擇來華遠上任的考慮,我說,我希望迎接挑戰,希望能有一件事使我全身心投入去把它做好。兩年來,從房地產從業經驗而言,有許多工作本身並不新鮮,在我十年房地產職業經理人的履歷中早已親歷,但我並沒有感到重復,不僅在很多大的經營思路上進行了總結、提煉,而且更關注了細節;同時,把對項目運作的精力更多的向公司內部的管理運作上轉移,這對我的工作技能是很有益的補充。老在一個環境會有疲態,在新的環境所接受的刺激和挑戰,這種回報不是年薪和收入可以評估的,這兩年對我的人生經歷填充了莫大的財富。由於位置、環境的因素,這兩年我也頻頻暴露在鎂光燈下,但是我心裡十分地明白,這些東西不會給我帶來什麼身價,反而會招致一些猜忌和不解,但我估量得失之後,為了我所愛的工作和公司,我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做,畢竟我已不是初入此道的新手了,而商業本身就充滿玄機。
我說過,我不希望交這樣的朋友,他的每個細胞的每個時間都浸泡在生意狀態中。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去改變及泯滅自己的個性,於無人處,我願意做個沒有任何枷鎖和偽裝的真實的性情中人。在節日裡,我不願意給上司、朋友發短信,其實我也不願意他們惦記我,如果我們都能簡單的相處,簡單的把事情做好,給自己的情緒和情感另一個釋放的空間,那該有多好!
忙碌而又充實的兩年過去了,市場和環境也有了很大的改變。面對那麼多真誠可愛的業主、朋友、部下、上司,感到自己並不屬於自己,因為大家有那麼多期望,辜負了別人自己會產生許多愧疚。但我也知道,之所以受到信任,是因為堅持了一些東西,這些自己恪守的原則不管外界有多大動蕩也不會輕易改變。一個人是不是守身如玉,就看是否能恆久地堅持自己堅守的原則。然而,世界的變化是無情的,堅守這樣的原則會經歷巨大的考驗,並且必須承受也許會讓一些自己重視的人失望作為代價。
兩年過去了,感覺時間太緊張,有太多的事沒有做好,有太多的問題要去仔細地解決。當然,我也在考慮,假如讓我重新再過這兩年,我能不能做得更好。但是,我感謝我的同事們,盡管我在決策上並不完美,但你們的表現令人欣慰,沒有你們的努力,我們不可能取得這兩年來輝煌的成就,而這個公司今後更大的發展,還要仰仗你們持續不懈的努力。一個人在一個企業服務畢竟是短暫而有限的,而一個企業的前途依賴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當一個企業形成了獨特的屬於自己的文化內涵,這個企業也就具有了長久的生命力。
華潤置地具有遠大的發展目標,需要進一步打造更強大的團隊。在這樣宏偉的事業中,每一個人都要努力尋找到自己的位置。
郭鈞 200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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