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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就像一只落魄的無巢鳥一樣,惶惶然飛到北京,准備圓自己的考研夢。幾經周折,我在北京大學西邊的掛甲屯安營紮寨。這原本是個不大的院子,房東在空地上搭建起簡易的磚房,再分割成小間出租。租給我的這間不到4平方米,塞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木桌,剩下的空地僅可轉身。屋矮鄰道,推窗會碰到經過的人。
入住之後,尚覺溫馨。陋室雖小,卻也臥室、書房、餐廳三位一體。我通常騎自行車到北大食堂吃飯。
冬天到了,我萌生搬家之意,原因有三:一是沒有取暖裝備,賊冷,雖然俺身體倍兒棒,想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硬挺一回,無奈小屋像冰桶一般,寒意浸透骨髓,抗它不住;二是房東跟老婆離婚,天天喝酒,每喝必醉,醉後又哭又鬧,令人心緒不寧;三是因為牆壁隔音效果奇差,形同虛設,隔壁租住的一對年輕夫妻幾乎夜夜因雞毛蒜皮吵得不可開交。他們的兩人戰爭如何爆發,如何和好,整個過程簡直就展現在你的耳邊,如同收聽廣播劇一樣。考期臨近,我哪敢怠慢,連忙搬到北大東門外一條名為『後羅鍋』的巷子,與一考研老鄉合住,租金各半。
這是個臨街平房,面積7平方米左右,床是上下鋪那種,有爐子可供取暖,環境安靜,適於學習,我感到很滿意。老鄉學習之刻苦令我感佩,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北大教室上自習,很晚纔回來睡覺。看他床上的被子,竟呈現出鐵的顏色和質地,一定是無暇整理。我懶得出門,就在屋內苦讀。一日,房東來收房租,我說他外出未歸。房東說:你先替他墊上,回來讓他還你,省得我再跑一趟。我想想也有道理,就照辦了。晚上,我對老鄉提及此事,他說這一段手頭緊,先欠著我,等考完研去親戚處取錢還我。就這樣,我替他交了兩個月房租。
終於,考研結束了。我拖著疲憊而又輕快的身軀回到租住地,吃了一驚,只見屋裡滿地狼藉,老鄉的家什都不見了。桌上留張紙條:兄弟,對不起你,我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先是詫異,接著是憤怒,最後又有些悵惘:也許他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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