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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城市的演進是人類進步的足跡。城市管理是城市現代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加強城市管理,妥善解決好城市管理中出現的諸多矛盾,是城市現代化進程中需要面對的重要課題。
上周,南方日報推出『城治』系列策劃,引起了各界關注和強烈反響。從今日起,南方日報推出該系列策劃第二篇章『城治--城市管理一線調查蹲點記』系列報道。記者走入城市管理第一線深入調查蹲點,呈現來自城市管理一線的真實狀況和現實感知,分為流動商販大調查、記者『臥底』流動商販、城管一線執法體驗三篇連續推出。
今天推出系列報道第一篇,由南方都市報於今年8月聯合中山大學、凱迪數據研究中心共同發起『廣州市流動商販調查』,歷時1個月,發放問卷1000份,范圍覆蓋廣州市內10區,嘗試揭開廣州30萬流動商販背後的大數據秘密。
宏觀情況
分析:當前的流動商販呈現年輕化趨勢。而20多歲正是典型的就業年齡,這表明很大部分流動商販並未參與正式就業。
分析:最新統計的廣州市最低工資標准為1499元/月,兩三千元收入意味著,擺賣可以看作一份工作的基本工資。
這個群體中,月開銷在1500元以上的家庭佔2/3,月家庭開銷超過2000元的為45%。享受社會保險(養老保險等五險)的僅為15%,享受社會救濟(城市居民年最低生活保障、農村五保戶供養)的僅約為4%,而無任何社會保障的比例高達75%。
分析:獨自一人在廣州打工的,約佔1/3,全家都在或者夫妻倆一起打拼的比例幾乎佔了另外2/3。這組數據進一步證明了一個流動商販背後,不是『一張嘴』而是一家人。
擺賣行為總體特征
約41%的受訪者表示曾換過2個至4個擺賣點。在一個地點基本不挪窩的佔到24%。表示曾換過8個以上擺賣點的也高達19%。從挪窩的頻度上看,一年內基本不換點,相對固定的比例和三天兩頭『打游擊』的比例都趨於24%,表示從未換過點的也有約21%。
他們當中,超過8成沒有介紹過親戚朋友來廣州營生。其中的原因可能有兩點:一是擺賣生意不好做,不希望自己的親戚朋友來廣州受苦;二是擺賣存在一定競爭性,小販總數特別是與自己『同行』的小販多了以後,自己的生意會受影響。
生活在廣州,他們的圈子也比較狹窄。調查者以『鄉情』、『人緣關系』為出發點,試圖了解流動商販的關系網絡。
他們的擺賣地也許並不相鄰或者相近,共同進貨和互動擺賣消息是他們聯絡感情的渠道。有約38%的受訪者表示偶爾會跟老鄉一起進貨,35%的受訪者則表示從不跟老鄉一起進貨,經常跟老鄉一起進貨的比例約為27%。和老鄉偶爾互通擺賣消息的比例約為44%,經常互通消息的約佔38%。
貨源也五花八門,佔據絕對優勢的是,到批發市場或者生產場地進貨,佔比約8成。應該說,廣州遍布全城的加工廠和各類批發市場是廣州流動商販繁榮的一大得利條件。
應對策略
調查顯示,當遇到城管收附近商販東西,選擇遠遠離開的約佔70%,在附近圍觀的約佔9%,看和商販關系親疏決定管不管的約佔12%,幫助商販辯解的約佔7%,真正出手阻擾城管執法的只有1%。
這一新變化表明,小販越來越期望得到『尊重』,認為城管『執法粗暴,會動手打人』的比例高達近10%。城管執法態度的改善,在減少小販城管衝突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你覺得自己的擺賣行為會對城市交通、環境有無負面影響調查中,56%受訪者選擇『會有一點影響』。
行業觀察
就流動性來說:四類小販在擺賣商品品種上存在一定的穩定性,只有30%-40%的小販有賣過別的種類商品;而就擺賣地點的選擇來看存在較大差異,菜販和小飾品商販有更大的變動性,超過40%的小販曾經賣過五個及以上地點,服裝商販的擺賣地點變動性最小(24.6%);在擺賣地更換頻度上,小飾品商販最頻繁(59.3%),其次是菜販(52.5%),另外兩類差不多(約42%)。基於此,可以得出結論,小飾品商販流動性最大,其次是菜販,而服裝商販和燒烤商販則具有相當的穩定性。圖表:張譚
『走鬼』謝寶峰:
19年城市淘金再回街頭打拼
-個案
上有老下有小,一個攤檔背後往往是一家人。他們當中,當上流動商販之前,超7成在打散工、務農或者處於失業狀態。生存型小販,這個佔比近5成的龐大群體,是廣州這座城市中最頑強和堅持的謀生者。
19年前在天河村以擺攤起家的謝寶峰,曾經是這少數幸運兒中的一個。
1994年春節過後,21歲的湖南人謝寶峰一個人從老家來到廣州闖世界,從在天河村的燈光夜市裡擺攤開始。很快,謝寶峰就從街頭擺攤的生計裡,賺到了約5、6萬的『第一桶金』。1997年,謝寶峰花了1萬多塊錢,在天河村開了個店,賣影碟和外貿波鞋,從此『上岸』。在頂峰時期,謝寶峰和老婆同時經營5間早點鋪,夫妻倆請了將近30個員工打下手,還買了一輛面包車給店裡供貨。謝寶峰實現自己離開家鄉時定下的『30歲前賺到100萬』的廣州夢。
然而隨後的十餘年間,由於兒子生病、投資失利、城市改造,他的積蓄見底,生存問題成為他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去年底他再次回到當年開始打拼的天河村,成為一名賣牛仔褲的走鬼。
『我剛來的時候,天河城這一片都還是菜地呢。』當他攜家帶口再回到故地討生活的時候,這裡已經成為廣州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像是做了一場夢。『好像20年的時間又回到了從前一樣。』
說起小販和城管的關系,謝寶峰說,之所以能在這裡擺攤,也是因為小販和城管有了一定『默契』。『晚上8-9點是城管檢查的時間,大家都會收拾好東西暫時離開。待到9點過了,他們又會回來。如果遇上大檢查,比如前段時間的創文國檢,小販群體中就會口耳相傳著檢查日期,這段時間大家就不會擺攤。』
謝寶峰覺得,『城管執法也很難的,我也理解他們。』
『天河又一城下面,挺小的店,租金上萬,他們還會問經濟實力怎麼樣,是不是品牌,不是有錢就能進的。』謝寶峰說,廣州的城市規劃和管理空間容納了多種多樣的經營方式,使很多人有機會從零開始打拼。
-知多D
『走鬼』是流動商販亂擺賣時,逃避城管抓罰而相互招呼走脫的暗語,在粵語地區被當作流動商販的代名詞。
據廣州市城市管理綜合執法局官方數據,廣州目前有約30萬流動商販,高峰期達到35萬。
他們或迫於生計,一個攤檔支橕一個家;或兼職擺賣,尋找機會,以期更大職業發展;或純粹『玩票』,體驗生活。他們長期流動,又相對穩定;多獨自經營,又以鄉情、親情為紐帶抱團取暖。
本版采寫:
南方都市報記者裘萍張俊傑袁建彰梅雪卿安小慶見習記者陳傑生
實習生黃俊超徐全盛陳媚媚李夢陽英嘉茵邢玉超整理:南方日報記者鄭佳欣總策劃:莫高義張東明王垂林專題策劃:任天陽王海軍
專題統籌:裘萍李陵玻安小慶數據支持:凱迪數據研究中心
學術支持:中山大學『城市治理與城市發展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