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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撲滅後,一些人忙著在廢墟中搜尋沒有被完全毀壞的東西。阮佔江攝
調查動機
7月2日下午,湖南省長沙市火車南站附近倉庫發生火災,現場黑煙如巨大的『蘑菇雲』騰起在長沙城上空。6月份以來,該片區已接連發生了3起火災,當地居民對此已是見怪不怪……
□特別調查
本報記者阮佔江
7月2日下午,湖南省長沙市雨花區東山街道一處臨時復合地板倉庫發生火災,繼而殃及周邊倉庫。雖然經消防官兵、公安民警和當地乾部群眾的奮力撲救,大火已於7月3日凌晨1時全部撲滅,目前並無人員傷亡的報告,但這把大火卻燒出了當地一個存在嚴重安全隱患的管控盲區。
《法制日報》記者調查發現,在長沙市雨花區的黎托、東山等一些城鄉接合部,當地村民紛紛不再種田而專『種』違章倉庫。這些違章倉庫不僅存在著嚴重的安全隱患,也給一些假冒偽劣產品提供了藏身之處,幾乎成了藏污納垢之所。有關部門雖然對此一直在進行打擊,但卻遭遇了阻力。
事發片區頻繁發生火災
『嗖』的一團明火突然從倉庫躥起,風助火勢,越燒越旺,僅10分鍾,大火就迅速蔓延至周邊,黑煙如巨大的『蘑菇雲』騰起在長沙城上空……這是7月2日下午發生在長沙火車南站,雨花區東山街道附近的一幕。
『不到半個小時,整片倉庫都被大火覆蓋了。』據目擊者介紹,這裡的倉庫是兩年前由數位社區居民修建的臨時儲物設施,大多數用於出租。倉庫均由空心磚建成,頂蓋石棉瓦。在火苗的吞噬下,石棉瓦紛紛墜落,不一會兒,側牆轟然倒塌,約9000平方米的倉庫陸續以這樣的方式倒下。
『起火位置屬於長沙市郊區,所屬倉庫是當地老百姓私自搭建的臨時倉庫,主要用於日用品、復合地板、電器產品等物資存放。』據湖南省消防總隊通報,由於起火地較偏遠,無室外水源,可燃物質較多,給滅火帶來了極大困難。為此,消防部門先後調集20個中隊、52臺消防車、300名消防官兵到現場進行了撲救,6個小時後火災纔得到有效控制。
7月3日上午,《法制日報》記者來到火災現場,看到一些人還在忙著從廢墟中搜尋沒有被完全毀壞的白酒,還有一輛消防水車在不斷地往廢墟上噴水,以防止再次起火。
『這裡的倉庫發生火災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這次之所以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關注,是因為這場火燒在了武廣高鐵的附近。』一些圍觀的村民這樣告訴記者,6月份,黎托片區已接連發生了3起火災。7月1日,也就是在這起火災的前一天,這一帶的倉庫就發生了一起火災,被燒毀的設備堆放在倉庫一角,牆面破損不堪,整個房頂都燒沒了。湖南衛視的新聞聯播對此也進行了曝光,該倉庫負責人對記者說,這根本不算什麼事兒,不讓記者拍照。
7月2日的火災引起了湖南省、長沙市有關領導的高度重視。7月3日下午,湖南省政府迅速召集長沙市和雨花區政府相關負責人,召開消防安全約談會,要求對雨花區黎托片區的臨時倉儲場所進行徹底排查,堅決實施鐵腕整治,有效遏制重特大火災事故發生,確保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針對事發片區火災險情不斷的現狀,湖南省委常委、長沙市委書記易煉紅7月3日作出批示,要求立即啟動問責機制,並對事發片區私搭亂建、消防設施缺失等突出問題迅速進行集中整治,以鐵的手腕杜絕安全隱患,確保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倉庫租金成村民主要收入
『由於黎托片區存在著違章搭建臨時建築、消防水源不足、消防安全管理水平不高等問題,火災隱患較大,消防安全形勢不容樂觀。』對於這起火災,湖南省消防部門進行了如此通報。
7月3日下午,《法制日報》記者驅車在武廣高鐵附近,發現用石棉瓦、空心磚搭建成的廠房、小作坊、物流倉庫以及居民簡易住宅隨處可見。
在雨花區黎托街道的大橋社區一個掛著湘江樞紐工程拆遷指揮部的工地上,記者竟然也看到了一大片倉庫,裡面堆放著大量飲料等各類商品。
『截至7月2日,對黎托街道的排查已完成約80%。目前排查過的倉庫、木材家具廠、廢品加工利用廠等3000多間庫房、廠房等均為違章建築,沒有通過任何審批程序,都存在多重隱患。』7月3日,黎托街道聯點領導、雨花區政府副調研員劉賢宏對媒體介紹說,這些違章建築基本都是當地村民利用閑置土地所建。
『我們知道修建的這些倉庫是違章建築。但如果我們不修倉庫,又還能乾些什麼?』在大橋社區某倉庫,一位姓楊的倉庫經營者告訴《法制日報》記者,這些年來,隨著城市化的推進,以前的大橋村變成了社區,原本是基本農田的土地,灌溉系統水利設施早已遭到了破壞,土地荒廢多年後也早已不能進行耕種,國家的種田補助也沒有發放到個人了。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地方的村民就只能修建一些倉庫,出租給附近大型批發市場的商戶做倉儲物流基地。目前,倉庫的租金已成為當地不少村民的主要收入來源。
『之所以會出現成片成區的違章倉庫,其中一個很直接的原因就在於有關部門的曖昧態度和不作為。』楊先生告訴記者,其實修建倉庫之前,大家一開始還是十分小心謹慎的,畢竟修建一個倉庫少則需要十幾萬,多則需要上百萬甚至千萬。但無論是社區、街道,還是城建、規劃、城管等部門,都沒有加以制止。看到有人修建倉庫掙了錢發了財後,當地越來越多的人也就開始了效仿,以至於如今這些地方的違章倉庫是越建越多,最終連接成片成區,有了規模。
『一些村、社區乾部經常會在一些場合鼓勵和引導我們修建倉庫,說這樣比種地更劃算,一些村乾部甚至自己帶頭修起了違章的倉庫。』采訪中,有居民告訴記者,大橋社區此前就出現了社區主任以建安置房的名義,在工地修建違章倉庫的情況。
此外,記者了解到,在長沙市芙蓉區的東岸鄉,開福區洪山橋街道,雨花區的高橋、洞井等街道,分別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當地村民私自違規修建違章倉庫和簡易工棚等情況,當地媒體分別予以過報道。
清剿違章倉庫遭遇阻力
『這次發生火災的其實不是黎托街道,而是剛從原來的黎托鄉分出去的東山街道。不過,黎托街道確實也存在著大量的違章倉庫。黎托的違章倉庫有三個主要特點:一是有市場,二是有歷史,三是有嚴重的安全隱患。』7月4日上午,雨花區黎托街道辦黨工委書記謝國富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采訪時介紹說,黎托的周邊就是高橋大市場、南湖大市場等大型批發市場,這些市場本身缺乏配套的生產和倉儲基地。大約從2000年開始,到2010年左右,在十幾年的時間內,黎托很多村民紛紛自發修建起了一些簡易的倉庫,出租給這些大市場的商戶。
『這些倉庫大多是修建在宅基地或集體土地上,因為沒有改變土地性質,屬於典型的違章建築。』謝國富介紹說,由於違章建築本身不能辦理消防驗收等手續,因此大多沒有消防安全通道,也沒有配備滅火器等消防設施,存在著嚴重的安全隱患。
『而且,這些違章倉庫確實容易成為一些非法生產的小作坊加工店、黑網吧的藏身之處,成為易燃易爆物品以及假冒偽劣產品的存放之處。』謝國富表示,對於這些違章倉庫,街道辦等有關方面一直十分關注,也采取了很多具體的管理措施和辦法。但是,由於人口流動大,街道本身的管理權限、手段方式和工作人員有限,這些違章倉庫依然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對此,街道辦的領導經常感覺自己處在火山口上,工作壓力大,常常是寢食難安。
『目前黎托的違章建築大概有200多萬平方米。』黎托街道辦副主任王鐵龍告訴記者,對於這些違章倉庫,街道和有關部門已先後采取了鐵面控違、鐵拳拆違、鐵腕治違等系列舉措,即對新建的違章建築一律叫停;對項目內的違章建築、存在安全隱患和環境污染的違章建築,堅決進行拆除。
但是,由於拆遷補償標准和拆遷對象的期望之間有較大的差距,由於拆遷安置工作本身存在著一定的滯後和欠賬,由於一些村民本身存在一定的僥幸心理,對街道辦等部署安排的安全工作不理解不配合甚至是排斥反感,對於這些違章倉庫,各方面確實有些無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立馬清剿完的。
『對於違章倉庫進行火災隱患排查更多其實是在治標,關鍵還是在於治本。』謝國富表示,今後黎托街道辦會在推進城鎮化的進程中,通過項目化運作的模式逐個消除這些違章倉庫,逐漸把村民納入社會保障的范圍,從根本上消除違章倉庫存在和發展的土壤。只是,這些工作不是街道辦這個層面能夠單獨完成的,還需要城建、規劃等多個部門以及上級黨委政府的聯合和支持,最終形成一種管控上的合力,有效清除這個現代城市管理的盲區。
本報長沙7月4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