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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9:30,蘇湘渝系列持槍搶劫殺人案制造者周克華(已擊斃)女友張貴英在重慶市沙坪壩區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宣判,法院以窩藏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判處張貴英有期徒刑5年,並處罰金1萬元。張貴英當庭表示不上訴。
張貴英當天的表現與上次庭審大相徑庭,不再伶牙俐齒地為自己辯護,從頭到尾不看父母,更沒有看自己的律師一眼,而是選擇平靜地聽完宣判,然後當庭表示不上訴。這樣的表現,讓她的代理律師姚飛深感意外。
至此,張貴英案塵埃落定。其代理律師姚飛始終認為,1992年出生的張貴英,是被過分解讀,甚至被高估的。去掉一些猜測,再去掉妖魔化,讓我們看看姚飛眼中的張貴英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其實她只是一個『90後』的小姑娘而已。
在律師的眼中,原本單純的張貴英因為愛慕虛榮而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身陷囹圄,可恨、可悲、可憐。
5年之後,她纔剛剛26歲,她的人生路還很長。
低頭聽著宣判
沒看律師一眼
3月22日早上,張貴英被從重慶市沙坪壩區看守所帶出,紅色的號服,牛仔褲,運動鞋,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但張貴英的辯護律師姚飛見到自己當事人的感覺是,她很憔悴。
1月15日,張貴英案在重慶市沙坪壩區法院開庭審理,公訴方以窩藏罪,掩飾、隱藏犯罪所得罪等罪名對被告人張貴英提起公訴。控辯雙方各自舉證,案件焦點集中在三大問題上,其一,去年7月,張貴英隨周克華從宜賓來到重慶時,是否知道周克華准備來這裡搶劫;其二,去年8月,周克華給了張貴英6萬元,讓她分別存入兩個銀行,張貴英是否知道這是搶劫贓款;其三,去年8月,張貴英給周克華帶去一支口紅,口紅是否妨礙了公安機關對周克華的抓捕,是否構成窩藏罪。對於被擊斃者周克華與同張貴英同居的人是否為同一人,以及張貴英是否在周克華作案過程中為其通風報信,控辯雙方也存在分歧。
上一次的庭審持續了近5個小時,但這一次的宣判過程只有15分鍾,法庭對張貴英及其辯護人提出的5條辯解、辯護意見均不予采納,並逐一作出說明。整個開庭過程中,張貴英既不看公訴人,也不看自己的辯護律師,不是低著頭,就是直直地看著審判人員。
姚飛卻一直盯著張貴英,希望能與她有一個眼神交流,但從始至終,張貴英都沒有看他一眼。『我覺得很意外,上一次庭審的時候,我們還會有一些眼神的交流,尤其是在回答一些比較重要的問題前,她會下意識地看看我。』姚飛對記者說。
宣讀完判決結果後,法官問張貴英是否上訴,按說如此關鍵的問題,張貴英應該征詢一下律師的意見,但張貴英依然沒有看向自己的辯護律師,而是自己決定不上訴。『我們沒有商量過要不要上訴的問題,她這個時候還不看我,而且當庭表示不上訴,確實讓我有點意外。』姚飛說。
從頭到尾盯著張貴英看的,還有她的父母。上一次庭審時他們就來旁聽了,那是他們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女兒,當時張貴英的父母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距離女兒有點遠,看得很費力,這一次他們選擇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但張貴英跟父母也沒有什麼交流。『據我觀察,張貴英沒怎麼看她父母,她父母顯得比較平靜,她自己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姚飛說,『她今天的表現讓我覺得,她是不是也有點認命了。』
宣判結束後,姚飛跟張貴英的父母做了簡短的交流。『他們文化水平不高,只是說既然女兒選擇不上訴,他們就尊重女兒的選擇。』姚飛說。
在面對媒體時,張貴英的父母一貫采取拒絕的態度,上一次開庭他們面對所有記者都一言不發,這一次甚至出現了張貴英的母親追打記者的情況。『他們可能不是對判決結果有什麼異議,他們只是覺得丟人,因為審理過程中提到過,張貴英曾從事賣淫。』姚飛說。
是『了不得』的女人也是『90後』的女孩
審判張貴英是因為張貴英存在犯罪行為,並有助於進一步理清周克華案,但外界對張貴英的關心顯然並不是集中在法律范疇內,『悍匪女友』、『亡命鴛鴦』這樣的字眼更能激起人們的好奇,陪在這樣一個亡命徒身邊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如何讓一個比她大近20歲的男人傾心並且為她出手大方?她不止一次見過周克華擦槍,知道他每天枕著手槍睡覺,甚至告訴審判人員周克華組裝一支槍也就一分多鍾,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她不害怕?
好奇越多,猜測也就越多。
一審時,張貴英給旁聽的記者留下了『口齒伶俐』、『思路清晰』、『沈著冷靜』的印象,該站時站,該坐時坐,絲毫不亂,並當庭多次翻供,給自己辯護時,則寸步不讓。
在公訴人展示多項關於周克華的證人證言時,張貴英說:『我不知道,我不在現場,我不知道問我這些情況的話,究竟是在審周克華的案子,還是我的案子。』還當庭反問公訴人員:『如果我存的周克華的錢是贓款,那周克華在商場買東西,商場收的是不是贓款?』這樣一個『了不得』的女人似乎具備了為周克華出謀劃策的素質。
在張貴英的『百度百科』頁面中,『別名』一欄有『軍師』二字。張貴英被捕後,有輿論稱周克華每次作案前會與張貴英溝通作案方法,張貴英在周克華作案過程中起到『輔佐』的作用,故被稱為『軍師』。對於這個說法,姚飛律師堅決否認,『這個說法完全沒有根據,連警方都已經明確否認了,周克華怎麼會跟張貴英商量作案方法。』
在姚飛的耳中,有關張貴英的傳言很多,比如,那套從張貴英QQ空間中流傳出來的個人寫真被傳價格過萬,實價是5000元;還比如,有消息稱周克華給張貴英6萬元讓她存入銀行的那次,周克華其實搶了二三十萬,於是張貴英打電話問周克華為什麼搶了那麼多,卻只給自己那麼點兒。『類似的傳言確實很多,也把張貴英妖魔化了,這讓她以後如何面對社會,畢竟出獄時,她纔26歲。』姚飛說。
第一印象很單純
愛慕虛榮走歪路
3月18日,姚飛發了一條微博,告知張貴英案的准確宣判時間。3月22日宣判當天,他連發了3條微博,其中有關判決結果的微博說道:『5年。對不起。』目前瀏覽量已達29萬次。對於張貴英,姚飛難掩惋惜之情,對於這個案子,他多次對媒體提到,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案子,『我說值得思考是因為張貴英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很多復雜的原因,她固然犯了錯,但她也有值得同情的一面。』
開庭之前,姚飛會見過兩次張貴英,每次都是一個多小時,加上兩次出庭,姚飛一共見過張貴英4次,在張貴英被捕後,他是跟張貴英交流比較多的人之一。兩次會見後,張貴英給姚飛留下的印象是,簡單、單純、愛慕虛榮。
會見時,為避免串供的嫌疑,姚飛並沒有告訴張貴英他將為她作無罪辯護,張貴英大多跟他談案情,詢問什麼時候會開庭,會判多少年。『她一開始好像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文化程度確實比較低。』姚飛說。
張貴英告訴姚飛,她跟周克華沒有什麼感情,她跟他在一起,主要是圖錢。張貴英家境貧寒,初三時因癲癇輟學,後來出去打工,也總是乾不長。她跟父母關系淡漠,這一點她自己在法庭上也提到過。『因為親情淡漠,她遇到的困難,容易被無限放大,在很多問題青少年的案子上,這一點都有體現。而且她貪慕虛榮,尤其經濟一直不寬裕,讓她對金錢的渴望尤其強烈,所以當一個男人出現,哪怕給她一點照顧,既能給她安全感,又能給她很多錢花,讓她覺得金錢有保障,所以她會不計後果地跟著走。這就是我說的值得同情的地方。』姚飛說。
兩次會見中,有一幕讓姚飛印象深刻。『冬天時我去會見她,她穿著涼拖鞋沒穿襪子,我問她為什麼不穿棉鞋,她說沒有錢買。當初要不是對金錢的貪婪,她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到了最後,她還是身無分文。』姚飛說。
那天會見臨走時,姚飛給張貴英存了500塊錢。他說等張貴英出獄了,他還會繼續幫助她,比如幫她安排工作。因為他一直強調,5年後,張貴英也纔剛剛26歲。
見習記者顧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