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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擔心個人住房信息聯網後的使用方式,聯網進程一推再推,地方政府尚有諸多主觀和客觀的抗性需要化解完成“40城市個人住房信息聯網”的時間大限將至。
作爲住建部部長姜偉新一再強調的住房制度“基礎工程”,能否於6月30日前完成,似乎仍有懸念。
作爲一個國家的社會經濟基礎數據,住房信息就相當於房子的“戶口”。該系統是否健全,直接關係到政府對房地產市場的判斷是否精準,和住房、調控政策是否科學。也直接關係到實施房產稅的時間表。
業內熱衷的猜測是,一旦個人住房信息實現跨區聯網,或將影響下一步房地產調控政策的走向。如“房產稅試點範圍擴大”,和個別城市“住房限購政策常態化”,以及對保障房申請資質的從嚴覈定,等等,都將依靠該系統提供技術支持。而住建部對“聯網”的政策意圖始終未做具體明示,這讓執行此項任務的地方政府頗爲不安,因爲不清楚“聯網後要幹什麼”。
知情人告訴《財經國家週刊》記者,早在2010年6月,住建部曾就“加快個人住房信息系統建設”於青島召開專題會議,當時確定的時間表是到2011年6月底前,就應實現40個城市個人住房信息聯網,但聯網時間卻被一推再推。“雖然這次部長髮話要求2012年6月底前務必完成,但有可能還會被推遲。”
《財經國家週刊》記者在各地調研時瞭解到,當前40個城市大都已初步實現個人住房信息的域內聯網。而下一步要實現跨區聯網,地方政府尚有諸多主觀和客觀的難題需要化解。
聯網是大勢所趨
今年3月全國兩會期間,“加快建設城鎮住房信息系統”首次出現在溫家寶總理所做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此前,該項工作還被“十二五”規劃立項爲“國家信息化重大工程建設項目”。住建部部長姜偉新曾格外強調,個人住房信息系統建設是“2012年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對於加強和改善房地產市場調控以及社會管理意義重大”,“要克服困難,加快推進”。
作爲住房領域一項發展相對滯後的“基礎政策”,住房信息化建設的重要性之所以被重新重視,與近年來房地產調控所遭遇的困境不無關聯。
2010年4月,爲遏制房價上漲過快、打擊炒房,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新一輪房地產調控,動用空前嚴厲的差別化信貸政策,要求對貸款購買第二套住房的家庭首付款不得低於50%,貸款利率不得低於基準利率的1.1倍。但如何認定“第二套住房”卻成爲調控細則制定過程中一個糾結的問題,因爲僅靠銀行信貸記錄並不能真實反映個人及家庭名下的房產狀況。
當時,市場上演繹出至少7種認定“第二套住房”的辦法,給差別化信貸政策的落地執行造成一定混亂。迫於此,住建部於當年6月給調控政策“打補丁”——聯合央行及銀監會出臺“認房又認貸”的“第二套住房官方認定標準”。
2011年,房地產調控持續加碼,“住房限購政策”首次出現在政府的調控工具菜單中。限購政策在有效擊退大城市投資和投機性購房需求、穩定住房價的同時,也漸漸暴露出“一刀切”的侷限性,誤傷了一部分自住型、改善型的合理住房需求。限購目標一定程度上的“脫靶”現象,暴露出某些地方個人住房信息系統建設的滯後。
此外,近年來屢被業內質疑的住房保障覆蓋面是否準確、合理,也與住房基礎數據缺失有關;房產稅此前曾以“物業稅”的名義在某些城市空轉試點8年之久,迄今仍不能推廣擴大,在一些專業人士看來,也與缺乏住房信息系統技術支撐有關。這項“最基礎”的制度設計,儼然已成爲制約科學調控的衆矢之的。正因如此,中央政府在調控實踐中逐步意識到,建立個人住房信息系統任務已迫在眉睫。
按照住建部的規劃,住房信息系統將由住房市場監測分析、住房公積金監管和住房保障監管三大子系統構成,此外還包括後臺的運行維護和安全監管系統。該系統全部建成後,將支持343個城市公積金管理中心和287個城市住房管理與保障部門的數據傳輸及共享。屆時,三大子系統將提供住房、調控政策制定所需的絕大部分數據。
“如果從住房數據管理規範化和提高住房信息透明度的角度來說,個人住房信息系統的成功聯網運行,將成爲一個重要的歷史性事件。”清華大學房地產研究所所長劉洪玉教授說,由於個人住房信息系統的聯網使用,能極大地提高我國相關政策制定和執行的科學性及精準度,因此有利於促進房地產市場的平穩健康發展和住房保障體系建設。
“扯後腿”的因素
《財經國家週刊》記者調查瞭解到,目前40個城市中大多已實現區域內個人住房信息聯網。難的是城市和城市之間的跨區域聯網。
北京市住房信息系統早在2005年就已建成使用並實現全市聯網。目前系統已累計辦理各類房屋交易、登記業務400餘萬件。業內人士稱,住建部目前所採用的信息平臺模型,正是以北京市爲藍本。2011年,北京市升級改造現有系統,完成信息傳輸,並率先實現與住建部“全國城鎮個人住房信息系統”的對接。
住房信息化建設的另一座“急先鋒”城市杭州市,也已在2010年底就已實現5個主城區和3個開發區的個人住房信息共享;至2011年6月,包括蕭山、餘杭等郊區5個市縣的住房信息也被納入系統,實現併網管理。
南京市在2009年初已完成市內八城區的住房數據立體化管理。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其他3個郊區、2個郊縣的數據“這個月(6月)也將基本完成”。
但也有一些城市在6月底前恐怕難以完成數據清理。如哈爾濱市就明確表示,雖然市內主城區如期聯網沒問題,但呼蘭、阿城兩個郊區目前還僅是籌備之中,預計年底纔可實現數據入網。
個別城市的“拖後腿”,或將再次拖延40個城市住房信息聯網的時間表。《財經國家週刊》記者獲悉,住建部近期正對一些城市進行聯網前的測試培訓,以期加快整體進程。
個人住房信息聯網難在哪兒?中國房產信息集團研究中心研究總監林波告訴記者,目前各地之間住房數據傳輸與共享的最大技術難點已經解決,技術問題已經不是個人住房信息聯網的主要制約因素。
在清華大學房地產研究所所長劉洪玉教授看來,住房數據的採集、整理、存儲、維護和使用,是非常基礎的工作,沒有太多的高技術。但需要把每套住房的文檔圖件信息電子化,屬於“將海量信息數字化”,工作量非常巨大。
以南京爲例,據工作人員介紹,他們先後將100多萬條住房登記信息錄入系統。由於早期部分住房檔案中的住戶信息並不完整,需要把相關信息重新補齊,這成爲個人住房信息系統建設過程中最困難的一項工作,“幾乎是將過去全部檔案重新清理一遍”。
而在杭州市房產管理和住房保障局信息中心周海偉科長看來,他們在做這項工作的過程中,“超過60%的精力都用在部門之間的組織、協調工作上”。要說服轄區內十幾個房管部門使用統一的數據庫平臺和變更既有業務模式,絕非一件易事。
相比之下,非技術層面的阻力對“聯網”進展制約可能更大。某城市一位房管局負責人告訴記者,每次去住建部開會,地方政府問得最多的問題是“這套系統聯網以後將用來幹什麼?”。但住建部幾乎從未正面給予回答。“每次會議的基調都基本一致:加快建設。”
不少地方政府擔心,個人住房信息全國聯網後,限購、限貸等房地產調控政策的執行力度會加大。這對原本就已陷入低迷的樓市會構成進一步衝擊,進而累及地方經濟,影響地方財政收入。
從文化傳統角度而言,中國與其他國家和地區一樣,絕大部分居民都不希望自己的住房信息透明化。因爲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住房是家庭的重要財產,大部分人認爲這屬於重要的私人信息,不願意與其他人分享。
全國工商聯房地產商會會長聶梅生認爲,按照有關方面的統計,中國家庭住房自有率已經接近90%。如果將“聯網”與當前限購、限貸等短期的調控政策掛鉤,限制市場買賣雙方的自由,則無疑會使該項政策遭遇雙重抗性,“推進不下去”。
另一個潛在阻力,是官員的財產公示問題。近年來,不斷有官員因房產問題涉案。如此前媒體報道的山西蒲縣原煤炭局局長在北京等地就有35套商品房,上海市房地局原副局長殷國元名下房產總價值超過億元,等等。有業內人士表示,一旦個人住房信息實現全國聯網,類似的“炒房官員”還將暴露更多。
由於當前政府公務員、國有企事業單位等公職人員的福利待遇與住房問題聯繫緊密,這些“敏感信息”一旦透露出去,極有可能引發公衆質疑。接受《財經國家週刊》採訪的南方某省會城市就曾表示這樣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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