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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報告》宣稱,目前中國自有住房擁有率高達89.68%,遠超世界60%左右的水平(美國為65%,英國為70%,日本為60%),處於世界前列。
“被擁有住房”的無奈
近日,白領小劉逢人就調侃說自己“拖了全國人民的後腿”。此事源於西南財經大學和中國人民銀行日前共同發布的一份《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報告》(以下簡稱《報告》),《報告》宣稱目前中國自有住房擁有率高達89.68%,遠超世界60%左右的水平(美國為65%,英國為70%,日本為60%),處於世界前列。《報告》還指出,在受訪的3996個城市戶籍家庭中,有3412.36個家庭擁有各種類型的自有住房,自有住房擁有率為85.39%;農村更高達94.6%。在擁有住房數量方面,城市戶均擁有住房1.22套;農村戶均擁有住房1.15套。
小劉的尷尬正是這統計數據帶來的。在北京已工作近10年的她與愛人月均1.5萬元的收入本不算低,但仍沒有買房的他們卻在這份統計報告裡成了“拖後腿”的10%,這讓小劉頗感無奈。盡管收入尚可,但是小劉告訴記者,自己“錯過了買房的好時機”,“房價沒漲起來時我們的積蓄不算太多,後來因為房價急漲又一直處於觀望中,於是至今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小劉說。
相對於小劉的無奈,對於該《報告》得出的中國住房擁有率如此樂觀的結論,網絡中的表達更為直接,質疑之聲不斷,不少網友稱在“被就業”、“被增長”、“被小康”、“被幸福”之後,“我們又‘被有房’、‘被有錢’了”。
面對撲面而來的質疑,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主任甘犁“出場救火”:“這是一個全國的平均值,其中農村自有住房率遠超過城市,老年人的自有住房率遠超過年輕人,小城市的自有住房率遠超過‘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甘犁認為“之所以數據與網友感受存在巨大的落差,和各自定義不同有關。”
甘犁解釋說,此次調查對“家庭”的界定為:受訪家庭中不同個體必須至少滿足下列三個條件之一,即同屋居住、共享收入、共擔支出。例如,城市中與父母同住的年輕人,因為與父母共同承擔家庭支出,所以父母的居所也被認為是該年輕人的自有住房;如果在城市打工、父母無固定工作,需要其承擔老家中父母的生活費的,其在老家的房子也算作他的自有住房。“因為定義不同,很多城市的年輕人心理上認為自己沒有住房,但在我們的統計中,他們其實應劃歸擁有自有住房的一類人,因此纔會出現數據與感覺不符的情況。”
統計方法的合理性有待商榷
為何一份看似權威的報告會與公眾的普遍認知相差甚遠?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市場調查方向研究者蔡融融受訪時表示,造成廣泛質疑的原因之一在於報告中對於如何得出這一結論的表述不夠完備,報告發布方應詳細說明數據是如何得到的。而現在得出的家庭平均住房擁有比例顯然高得不符合人們的預期。
蔡融融說,大多數年輕人實際上被歸入父母的家庭進行計算,被認為屬於有房的家庭,而這批人恰恰是住房需求最大但暫時無房的群體。而這份報告引起質疑的重要原因就在於平均數的運用,在中國家庭貧富差距較大的情況下,平均值幾乎是無法反映實際情況的。“問題不在於數據本身有誤或作假,而在於報告選擇了無法說明問題的平均數來說明問題。”
東北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社會學教研室研究員李潔表示,根據統計學原理,此調查的過程如果是采取隨機抽樣的方式是可以從個體推論到總體的,如果不是,則不能得出現在的結論。另外,也要考慮到很多人從其他城市或者農村進入別的城市打工,他們戶籍所在地的住房是否也被納入有房范圍來考量。再者,炒房投資造成很高的住房空置率,空置的房屋也是有產權的,一個人擁有10套房是不能平均攤在其他沒房的9個人身上的。籠統給個結論說中國自住房擁有率近九成,那些沒房的家庭或個人當然就不甘心“被平均”了。
參考價值打折扣
如此看來,這份《報告》能為我們目前的房地產調控提供多少參考價值呢?
“家庭擁有自有住房,不代表居住問題已經解決。”面對這一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楊志如此表示。
楊志告訴記者,通常經濟發達國家自有住房擁有率低,而落後國家的自有住房擁有率高。原因之一是發達國家人口流動性強,為了減少住房買賣的麻煩,很多人寧願租房住而不是買房。相反地,落後國家人口流動性較差,擁有自有住房的家庭,反而更可能居住在自己擁有的住房中。因此,單單以家庭是否擁有住房來判斷居民的居住條件,往往高估了居住條件,也可能導致住房公共政策選擇的不當。“表面上看,公眾關注的是自有住房擁有率高達約90%這一指標,實際上,公眾關心的是住房問題,關心的是自己是否有較好的居住條件。”楊志指出,只要租房市場規范,住在自有住房,與租房住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住房公共政策的關注點應該是“人人有房住”以及是否有更好的居住條件,而非“人人擁有自有住房”。
蔡融融也坦言,單就《報告》本身來說,調查實際上非常有價值,而且他們所采集到的數據足以做出更為詳盡的分析,而不只是使用平均數來說明問題。比如可以分區域、分收入段、分工作性質對家庭平均住房情況進行詳細或更高級的統計分析。數據分析不夠詳細是這次調查的遺憾,否則這套數據還能做太多更有意義的分析。“中國的住宅擁有率高但不平衡成了這個報告反映出的重要問題,我國還可以在保障性住房方面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