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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單位的照顧下,我爸幾乎傾盡半生的積蓄買到了一處大房子。新房有了,房子的整容手術———裝修就必不可少了。
房子大了,裝修預算也嚇人一跳,牆可以不摸,地不能不走,廁所不可不上,廚房不可不使。上來先鋪地面,鋪地磚的師傅據說還鋪過軍委大樓的地面,乾起來還真不錯,鋪了一白天,完成了1/4,平得像一塊磚似的。第二天早上已經奇跡般的鋪完了,驗收時發現,這工程質量像小學生洗臉一樣,臉洗得挺白,可脖子和耳朵後面都是泥。怪不得快呢,一眼看到的都是師傅鋪的,其他一眼看不到的都是徒弟乾的,高的高,低的低,跟鋪了一屋子臺階似的。花了主任醫師的錢,結果是小護士主刀。我家買的磚好,水泥好,膠也好,想返工都起不下來。骨折了接錯了,只好歪長著了。地板是廠家來的人,好像是自由市場賣菜出身,菜不錯,分量不准。使了16包地板,收了17包地板的工料費走了。治雀斑,治好的比臉上長的還多。從門市一直找到地區經理,道歉信和退款倒是都來了。瓷磚的要求不高,幾天後,好歹完工了。
一個月後,下水經常不通,原來鋪瓷磚時的水泥砂漿等都衝進了下水道,一有機會就得用水龍頭不停地衝。幾天後,下水恢復正常,可水龍頭又關不嚴了,一狠心水龍頭都換成了陶瓷心。隨著供暖期的到來,地板隨著一聲輕響,裂了。去找廠家吧,門市已經代理其他品牌了,原來的廠家因印度尼西亞大火停產了。床換了個位置把裂痕遮住,忍了。隨著樓房的重力沈降,各面承重牆上都裂開了一條橫跨南北的裂痕。隨著裂紋,瓷磚碎了十幾塊,物業來修,換了又碎,牆上的涂料刷得是縱橫交錯。就好像拉壞了的雙眼皮一樣。經過一夏天的風吹日曬,陽臺上的瓷磚就像得了牙周炎的牙齒一樣,牙齦也就是接合的水泥部分全萎縮了。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當我媽出去晾衣服的時候,衣架可能碰到了某個應力集中點,奇跡出現了,一排十一塊瓷磚一起掉下來了。
在這幾年中,我爸、我媽學會了貼瓷磚、鋪地面、刷牆、刷門、換鎖、換龍頭……裝修之前擔心,裝修之中操心,裝修之後小心。所以纔說裝修是病。用數學的觀點來看,不管精裝、粗裝,一次裝好的可能性僅為1/8。要是再在氣候、施工人員的心情、游離甲醛等諸多客觀因素影響下一次性成功了,那可是比刮骨療毒而沒感染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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