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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動機:6月份,數百萬大學畢業生步入社會。作為畢業季的延續,他們或工作單位未敲定,或只在北京實習幾個月,旅館住宿太貴,於是,為畢業生提供短租服務的『求職公寓』在北京悄然興起。北京青年報記者日前探訪多處『求職公寓』發現,這些藏身居民樓內的公寓其實為變相群租房,多提供上下鋪的一個床位,可日租或月租,日租金從20元到60元不等。『求職公寓』是否存在安全隱患,其短租業務是否合法?該如何為求職期的畢業生解決租房難題?
調查
『求職公寓』隱身民居
一套房擺滿20張上下鋪
在各租房網站,可找到大量『求職公寓』信息,其中一處最低價出租男生床位的四室一廳『求職公寓』,床位400元/月。該公寓位於海淀區五道口東昇園公寓11號樓,圖片顯示公寓內溫馨、整潔,並特別指出是禁煙宿捨、室友關系和睦。昨天上午,北青報記者聯系到經紀人『喬老師』,前往公寓看房。
『這全部住滿可以住40人,現在還剩一上一下兩個床位。』進入該公寓,門口便橫著一張床,光著膀子的『喬老師』正與一名租客坐在床上玩牌。客廳內燈光昏暗,除了一條過道,擺著近十張上下鋪鐵床,四個臥室內及廚房也均擺滿了上下鋪。幾個男生光膀子坐在涼席上玩電腦,電腦屏幕比燈光還亮,插線板、電源線雜亂地掛在床架上。兩個衛生間裡,濕漉漉的地面擺著幾盆待洗的衣服。
『喬老師』介紹,公寓內大部分男生已找到工作,剩下的大多為新來的求職者。這套公寓位於11號樓9層,網站租房廣告顯示,除了這間公寓,『喬老師』還管著10層、12層及其他樓棟、周邊小區的多套合租公寓。綜合眾多短租廣告發現,大部分『求職公寓』位於普通民居內。在傳媒大學地鐵站旁的珠江綠洲小區,則有眾多應屆畢業生租住在地下室內。每間房面積僅幾平米,但相較於狹窄,潮濕是租客們最煩惱的問題。
租房無合同僅一張手寫收據
在崇文門新景家園,一位房東帶北青報記者來到一處『求職公寓』。公寓為一套60平米左右的一室一廳,共放置5套上下鋪床,僅客廳就有6個床位。『這個位子你不住可能下午就沒了。』房東指著客廳中的一處上鋪催促道。『租這個床位要簽合同嗎?』面對疑問,房東顯得十分輕松,『不用,交了錢給你個收據。』房東指的是一張手寫憑據,內容不涉及任何人身及個人財產安全等雙方責任、權益。
『不簽合同,丟了東西誰負責?』對於此問題,房東不屑一顧。『這兒本來就人來人往,流動性大,貴重物品要自己看好,丟了沒人能說得清。』房東指著牆角一排鐵皮儲物櫃說,住戶每人領一把鑰匙,將貴重物品放置其中,房東手中則掌握著所有櫃子的備用鑰匙。盡管僅為一室一廳,為方便住戶用電扇、電腦,房間內放置了至少十多個插線板,每個插線板密密麻麻插著房客的電腦、手機、移動電源等各類設備。
雙井百環家園一處『求職公寓』內,由於廚房也被床位所佔,不能做飯,一些租客在自己的床邊偷偷准備了電磁爐、電熱水壺、酒精燈等物品。『趁房東不在可以煮個泡面,這也是生活必需,沒辦法。』一位住客無奈地說。『這小區一多半的房子都成了求職公寓。』百環家園樓下,住戶李女士介紹,工作日早上,總能看到大量年輕人從單元樓內『魚貫而出』,十分熱鬧。而半夜能清楚地聽到樓上樓下的喧嘩聲。『吵還是其次,小區治安實在沒有保證。』
『經紀人』薄利多租獲取暴利
一個床位每天租金數十元,房東能從中獲利多少?從網絡上包括58同城租房、螞蟻短租網、小豬短租網等眾多租房平臺,北青報記者留意到,『求職公寓』的月租金多為數百元,日租金則僅數十元,其中日租金30元的床位最為普遍。據房客介紹,這些『求職公寓』的所謂『房東』其實多為『二房東』,幾千元租下整套房後,買上十餘張上下鋪床擺進房內,再將床位逐個租給租戶。
五道口東昇園男生公寓經紀人『喬老師』介紹,每個床位月租金400元,加水電費50元,上網免費,每人合計450元,床位日租則固定30元每天,其他費用均免。按40個床位計算,暑期旺季,『喬老師』每月從這一套公寓收到的租金可接近2萬元。按該地段租房價格,這一套公寓『喬老師』每月獲利過萬。珠江綠洲小區的地下室,單間月租金約600元,但日租價格為40元/天,且不單獨提供空調、風扇等服務。
官方
群租房只能見一處查一處
既非旅館,也非常規的群租房,『求職公寓』是否合規?『沒有賓館經營執照,這些日租房肯定是非法的。』對於日租房問題,朝陽區三間房街道辦事處綜治辦工作人員表示,這些日租房沒有旅館經營執照,只能將其當作群租房問題反映給各轄區居委會來處理。北青報記者向110中心諮詢『求職公寓』問題,工作人員介紹,目前公安系統正在對小區群租房進行綜合治理,但工作存在難度。
去年7月,市住建委、市公安局等部門聯合印發《關於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積標准等有關問題的通知》。其中首次規定,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積不得低於5平米,每個房間居住的人數不得超過2人。『不能挨家挨戶敲門去查,只能有人投訴或者得到線索纔能出動檢查。』工作人員表示,由於群租房覆蓋面大、流動性強,對『二房東』也缺乏配套懲處措施,因此治理仍停留在見一處取締一處的階段。
學生看法
求職無處落腳
畢業生能否晚些離校
小安(化名)是濟南某高校會計專業大三學生,6月底和同學一起來京,在國貿一家銀行櫃臺實習。『別的都能適應,租房子實在太痛苦了。』小安介紹,來京之前她便開始在網上找房,但正規中介的房子普遍價格太高,價格偏低則離單位太遠,無奈之下,她暫時寄宿在表姐家。
看房過程中,珠江綠洲小區租客、中國傳媒大學應屆畢業生小高介紹,7月初,為方便找工作,他住進一間求職公寓。『畢業離校的時候我還沒找到工作,住這兒一個月600元,能省點錢。』他介紹,身邊還有一些找到工作但沒有租到合適房子的同學,無處落腳只能寄居在親戚家,或擠在學弟學妹宿捨,要不就找價格低廉的日租房。
『這段時間畢業生多,房價都漲了,到8月底之後就能降一點兒,先在日租房過渡一下,等過了暑假高峰期再找長期的房子。』北京郵電大學應屆畢業生劉同學說。『能不能由政府牽頭,給求職的大學生建標准的求職公寓?』部分受訪學生提出,日租房雖然廉價畢竟不太安全,因此希望由政府部門主導建設『求職公寓』,或為應屆大學生租房提供部分補貼。現在高校畢業生的離校時間大都在6月底、7月初,對於工作還沒簽約、還沒找到新住所的學生來說,這段『青黃不接』的時間該如何度過?采訪中,也有學生建議,學校能否人性化一些,讓畢業生晚些離校,『能不能等到8月中旬以後,工作定了、房子租好了再搬出去。』
律師
『房東』須為房客安全擔保
長期研究合同糾紛的律師於德華介紹,經營旅館有非常嚴格的准入機制,包括工商、消防、衛生等多部門的行政許可。這些日租房基本沒有賓館執照,但其實性質類似旅館的經營模式。他表示,不論簽不簽訂正規的租房合同,租戶只要住進房間,就與房東或經紀人形成可以取證的合同關系,對租客的人身、財產有安全擔保義務。
租戶如權益被損害,或遭遇刑事案件,該向誰追責?於德華介紹,租客在『求職公寓』內遭遇人身、財產損害,除房東或經紀人承擔必要的法律責任,受害人還可向相關管理部門提起行政訴訟。『不正規租房也是民不舉、官不究的現狀,但出了問題,管理部門也應承擔一定的法律責任。』
本版文/本報記者周敬啟董鑫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