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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道外區團結鎮百菜村村民近日向《法制日報》舉報稱,“哈爾濱神通物流公司”在該村阿什河畔“兔子圈”佔地63畝農田,違法亂建一座廢舊鋼材市場。
早在2012年年初,哈爾濱市第十三次黨代會就作出“實施阿什河整治三年決戰”的決策部署。當年5月,阿什河哈爾濱道外香坊段沿線進入集中拆違階段,並計劃於月底前完成。當地有關部門同時把阿什河拆違工作列爲效能監察對象,每天跟蹤拆違進度。對影響工作進度的,實行行政問責。
據村民反映,“哈爾濱神通物流公司”的佔地行爲發生在2011年。兩年多時間,不僅沒有人查處,廢舊鋼材市場規模反而越來越大。
“莫名”的廢舊鋼材市場
阿什河,松花江幹流南岸支流,全長257餘公里,流經哈爾濱市東郊。金稱“按出虎水”,明稱“金水河”,1725年(清雍正三年)改稱“阿什河”。“按出虎”,女真語“金子”之意。“阿什”爲滿語“黃金”之意。
百菜村,就位於這條“黃金之水”的東岸。近幾年,隨着城鎮化建設的步伐加快,百菜村在地理位置上已缺少了嚴格意義上的城鄉差異。
1月6日,記者在知情人的引領下,從城區沿長江路東行,驅車二十幾分鍾,便到達位於百菜村“兔子圈”[宗地圖地號爲30(77)]的廢舊鋼材市場。站在長江路阿什河橋頭向北瞭望,百餘米開外,一排排簡易平房和十餘座“龍門吊”密佈於成片的農田之上,大有一種“跑馬佔荒”之勢。市場的入口僅是條四五米寬的“雪路”,沒有大門,沒有牌匾標識,更不見硬化路面。記者驅車進入,也沒有工作人員的盤查詢問,能見的只有路旁鐵籠裏圈養的一隻體型碩大的藏獒。也許是因爲深冬季節,整個市場罕見人跡和車輛的出沒,顯得異常破敗和蕭條。如果不是四處堆積如山的廢舊鋼材,這裏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缺乏整體規劃自然形成的原始村落。
“市場”深處,一座建築面積幾百平方米、外部裝修考究的獨棟小樓,與周圍其他略顯破敗的建築相比,顯得格外扎眼。記者注意到,該棟小樓外牆裝有攝像頭,旁邊不遠處則是一棟佔地面積百餘平方米的聯排狗舍。對於記者的到來,狗羣似乎異常躁動不安,狂吠不已。驅車迴轉,路遇一位五六十歲的男士,經詢問得知是市場的更夫。他告訴記者,該市場的老闆孫光義(音)就在小樓裏辦公,鋼材市場是後搬遷過來的,在這裏經營已有兩年多的時間,主營業務就是“租地”,現有業戶80多戶。
記者假借租地名義在和市場內一業戶攀談中瞭解到,該市場土地每平方米年租金爲70元,市場另收每月每戶300多元管理費。2011年至今,他一直在該市場經營,共租用了240平方米,每年繳納的費用大約兩萬多元。
“神通物流公司”所建的廢舊鋼材市場是否有合法的證照,是否有相關主管部門的審批?“我只是在這裏負責,鋼材市場是家族生意,具體情況最好到‘神通物流’去了解。”翌日記者在電話採訪更夫口中所稱的老闆孫光義時,他也沒能給出確切說法。
記者從哈爾濱市道外區工商局查詢到,“神通物流”登記地址在“哈爾濱市道外區先鋒路零公里”的共有5家企業信息,但這5家公司所覈准的經營項目中均沒有和廢舊鋼材市場有關的經營業務。
違法佔地成了“三不管”
據知情人向《法制日報》記者介紹,“哈爾濱神通物流公司”2011年建起的這處廢舊鋼材市場,起初佔地面積僅爲63畝,但兩年間擴張到近百畝,而且所佔土地基本都是百菜村的“一般農田”。對此,百菜村現任村書記孫世成告訴記者,該地塊原是阿什河灘塗地,上世紀80年代開始有村民開荒耕種。1997年,村裏對該地塊重新丈量後入了臺賬,並於1998年第二輪承包之時爲村民辦理了63畝的土地承包證。而且直至今年,該地塊仍在領取“糧食直補款”。
1月7日,在道外區團結鎮政府,該鎮黨委書記張凱在查看完記者的證件後,又稱採訪必須經過道外區委宣傳部同意。然而,當記者電話聯繫區委宣傳部後,張書記又以“此事件涉及道外區名譽”爲由,表示需要先了解情況後再回復記者。當日傍晚,記者意外接到百菜村村主任周子軍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強調,是鎮黨委書記張凱讓其與記者聯繫的,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兔子圈”建有廢舊鋼材市場。而且,村裏也沒有爲該塊土地的流轉辦理過任何手續。
哈爾濱市國土資源局宣傳部部長張麗華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國土部門在2013年發現百菜村廢舊鋼材市場存在嚴重的違法佔地行爲,但通過衛星圖班查看,該地塊的管理權屬於水務部門。2013年5月,該局作出哈國土函2013【235號】文件,將案件移交哈爾濱市水務局處理。
1月13日,記者來到哈爾濱市水務局,試圖瞭解案件的具體辦理情況,但該局辦公室主任谷有山在聯繫兩個相關處室後告訴記者,並沒有聽說有市國土局轉發過來的函件。谷主任解釋說,市水務局只是行業指導部門,按照屬地管理原則,建議記者還是到區水務部門瞭解具體情況。
下午1時30分,記者來到道外區水務局進行採訪。該局辦公室一位王姓工作人員在瞭解記者來意之後,電話聯繫了具體辦事人員,經過反覆覈實確認之後明確告訴記者,該地塊管理權在道外區,但執法權屬於香坊區水務部門。
對此,香坊區農林水務畜牧獸醫局分管景副局長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該局曾接到有關百菜村廢舊鋼材市場的情況反映,但去年經過實地調查瞭解到該市場是從百菜村購買的土地,因此確認該地屬於道外區管理範圍。而對於道外區水務局工作人員說法,景副局長表示不可理解,他強調說按照阿什河綜合整治劃線規定,該市場就應該由道外區水務部門負責執法拆違。
近一週的時間,《法制日報》記者在走訪鎮村、國土和水務等多個部門後,卻“意外”地發現,原本已經認定的一起簡單的違法佔地案件,在有關部門歷時一年多的“調查處理”之後,卻陷入了“三不管”的迷局。這個中緣由,着實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