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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熱傳著一些關於人氣小館子的傳說:它們隱秘於弄堂中,吃客必須輕聲細語,否則
就會驚動街坊鄰裡;它們環境簡陋、衛生堪懮,但經常有人開豪車來此覓食;它們營業時間
捉摸不定,老板對顧客也總是買悶相,點單慢一些就會被罵,但吃飯隊伍總是長得墨
佬佬
這些傳奇小館子真的美味到顧客情願被虐,還是在口耳相傳中被神化了?近日,
記者對坊間人氣超高的幾間傳奇小館子進行了一番實地探訪。
@長腳湯面
傳說:
上海灘小面館最大的奇葩。想吃它家的面,就看你運氣好不好。晚上10點前吃不到,逢
年過節吃不到,下雨下雪刮臺風吃不到,長腳和老婆吵架吃不到。嫌長腳夫婦糨糊面孔態度
差?那就看看弄堂口停著的一溜兒豪車,你不吃正好讓別人少等一個位。
實探:
走在肇周路上,要不是從一條黑漆漆的弄堂裡閃出一個時髦小青年,走向馬路邊的保時
捷,很難發現弄堂深處有一個破油桶加工的灶頭燒得正旺。
等位的隊伍排了半條弄堂,人多卻靜默無語。只有老板娘走近時,吃客纔會如對暗號一
般輕聲說加肉加小辣。有人聲音大一些,便會引來長腳的呵斥:輕點!環顧四周,
老式裡弄的街坊四鄰門窗緊閉,子夜時分正是他們的安睡時刻。
吃面的環境再簡陋不過,灶頭後面一間兩三平方米的小房間,兩張小臺子,幾條木板凳。
關上門,大家纔敢把聲音稍微放大些。一個老吃客說,他從長腳面只要一塊五的時候吃到了
現在的15塊,這些年裡,長腳夫婦賣面掙的錢,在上海已經買了5套別墅;至於刮風下雨不
開,是因為過去他們的面攤擺在路口,天氣不好根本就生不起爐子,而且直到現在,長腳夫
婦也沒有辦店面,只能做做城管下班後的夜間生意。
千呼百喚的面條上桌,喝口湯,味精味有點重;再嘗嘗粗面,缺少嚼勁;青菜沒洗乾淨,
肉絲又煸得太老。實在沒什麼神奇。
破謎:
與其說吃的是一碗多麼美味的面,不如說,老吃客吃的是一段與記憶重合的時光,小青
年吃的是一段被神化的傳奇。
@香閣麗面館
傳說:
別名縮頭面,與長腳面、阿娘面並稱盧灣三大面王。只要在這家店裡待過的廚師和小工,
都會被其他面店挖去作為鎮店之寶。無論是過去的小攤,還是現在的門店房;無論是餐點兒,
還是凌晨,縮頭面幾十年來永遠在排隊。
實探:
中午12點半,等位隊伍從店裡的收銀臺,一直排到上街沿。店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
夾著一個公事包,捧著一海碗面,狼吞虎咽地吃著。10分鍾吃完,把空碗往收銀臺上一放,
拿出車鑰匙,嘟一下,上了一輛寶馬絕塵而去。
在店裡,每個坐著的食客旁邊,都站著三四個虎視眈眈等位的客人。吃到一半的人千萬
不能起身拿紙巾,因為稍一走開,碗筷立馬就會被服務員收走。中午這個時間點,號碼已經
叫到了200多號。還有源源不斷的脖子上掛著公司門禁卡的白領加入隊伍。據收銀小妹說,
一天能叫800多個號。
一碗雙澆面20元左右,現炒澆頭,量足到抵一盤炒菜。從色澤看,每個澆頭都是濃油赤
醬,醬紅一片,符合老上海人的胃口;香氣十分勾人,有一種胡椒粉加上旺火炒菜的鍋氣
;至於味道,倒不如香味那麼勾人,每個會燒菜的上海姆媽都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拼桌的是個香港游客,他說從香港雜志上看到上海美食推薦,特意找了過來。問他味道
怎麼樣。他不置可否,只是說:量很大。
破謎:
人氣實打實,整條街上的車,一大半是吃面顧客開來的。味道有親切感,但不至於有驚
艷感,不過對於喜歡完全未經改良的海派風味的吃客而言,會有被擊中的感覺。
@靜安別墅弄堂小餛飩
傳說:
門口沒有招牌,不知道的人,路過都不會發覺。每到早午飯時間,總會有一大群人湧向
同一戶人家,沒錯,店就開在老板家裡,覓食就像私闖民宅。店裡只賣小餛飩和面。小餛飩,
上午十一點前賣完;面,下午兩點前賣完,想吃得趕早。
實探:
靜安別墅裡小資店居多,如果不是作此調查,全然不知還潛伏著一家神秘餛飩店。與其
說是一家店面,不如說是一戶人家,原本是客廳的房間擺了四五張桌子,已經坐滿,廚房裡
放滿各式澆頭,下餛飩的灶臺擺在天井裡,外加3張桌子作為加座。
小餛飩現包現燒,每一個的塊頭都比一般的小餛飩大一圈。蛋皮紫菜撒得撲撲滿,湯裡
吃得出豬油的香味。20個一碗,5元錢。老板娘很是熱情,看到攝影記者在拍攝,忙不迭地
說:小阿弟,這個鏡頭好,你來拍。
她說,在弄堂裡賣了30年餛飩,剛開始做街坊生意,後來周邊的商務樓越造越多,來這
裡吃午飯的白領也越來越多。問她為什麼下午就打烊了,忒撒度了呀,人吃不消呀。老
板娘並不知道我們是記者,聊開了,順手又往我們的碗裡撒了一把紫菜蛋皮。
十一點半,房間已人滿為患,等位隊伍綿延到了天井裡。街坊吃客逐漸被穿著白襯衫、
黑套裝的白領吃客所取代,前者即便來,也是帶著一個鍋子,直接拷走,許久不見的市
井一景重現眼前。
破謎:
每個上海人的小時候,大抵都吃過這樣一碗內容豐盛的小餛飩,都感受過弄堂裡隔壁阿
姨的熱心關照。這家店的火,在於它讓人找到了老上海人情味的記憶拼圖。
@頂特勒粥面館
傳說:
隱匿在淮海路弄堂裡的小店,民居改建。老板很會螺螄殼裡做道場,巴掌大的地方分成
3個樓層,總共只有十幾張小桌子,站著等的人永遠比坐著吃的人多。號稱高湯底、無味精。
生意好得連服務員也牛了起來,把單子給他時必須決定是堂吃還是外賣,一旦決定就不可以
改。
實探:
勞力士的隔壁藏著環境簡陋的小餐館,天淵之別而又和諧共處,很有點香港范兒。晚上
7點,三層樓全部爆滿,每一格樓梯都站了人。從點好單到坐到位,足足站滿半小時。等的
人個個目光狠,看准誰吃得快,先卡住位;吃的人個個臉皮厚,在眾人快吃快吃的目光
掃射下,不緊不慢地開吃。
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炸豬排配泰康辣醬油,其實是家常滋味,只不過現在的人講究飲食健
康,不願在家裡煎煎炸炸,難得吃一次,各種懷舊氣息通過味蕾傳到心頭,纔會覺得米道
老好。另一個主打,雪菜黃魚面令人驚喜,湯頭白、滋味鮮,黃魚入口即化無腥氣,屬上
乘之作。但吃完還是會口乾,不知是哪個菜品所致。
出門時,弄堂口的保安說,這家店以前很一般,後來不知道怎麼炒出來了,一天到晚人
山人海,都是小青年來吃飯。
破謎:
人山人海的大半原因,拜地方太小所賜,如果這是一家二十桌的店面,便不至擠成沙丁
魚罐頭。另一半原因,淮海路上隨便哪家飯店,人均消費總得60元朝上,而在這裡填飽肚子,
只消20多元,要比同價位的洋快餐吃得舒坦得多。當然,環境是別指望了。
田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