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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您在2013中國城鎮化與企業家論壇上,提出了北京房價難以下降的新觀點,能不能談談?
這不是什麼新觀點,我曾在2006年北京市召開的一次會議上就舉過一個例子,我說有“六個數字”加上“四種人”,決定了北京市的房價上漲,當時我說211工程的大學,北京佔了24所;全中國的前100強中學,北京佔了35個,剩下的65個分佈在其他省份,有些省份可能只有一、二個;衛生部公佈的頂級醫療資源,北京佔了227個;兩院院士北京佔了49.5%;所有門戶網站基本都設在北京,還有全中國最好的唱歌的跳舞的導演、編劇都會來北京,不來北京在藝術上很難發展。這六個數字背後是什麼?是全中國14億人口的最優質的教育、醫療、文化、藝術資源的30%以上,在這個佔中國國土面積1/1394的巴掌大的地方,這樣的城市承載,哪裏是什麼房地產訴求,承載的基本上是人生最美好的願望。
這組數據的確很有意思,也很沉重,但您能說說它的背後是什麼嗎?
背後是就業資源、教育資源、醫療資源、學術資源的不平衡。我在唐山做了個調查,這個城市非常可憐,全國GDP排城市的第19,人均社會零售消費總額排54,這樣的一個GDP大市,裏面一個國家重點大學都沒有,三甲醫院只有兩個半,過去三年這個城市引進的博士以上學位的醫生只有9個。如果我們想象,別說把全國知名的大學搬幾所到唐山,就是繞着京津冀這個發展圈,每個衛星城都搬上幾所,那麼周邊的經濟、就業,自然就會水漲船高。
您的意思是,在這幾十年的城市化建設裏,我們依靠行政資源對大城市太照顧了,忽略了中小城市特別是小城鎮的建設和資源培育?
很多研究經濟的人都知道,中國有一條著名的經濟分界線——愛輝騰衝線,從這條線看,可以說經濟分佈很不均衡,萬變不離其宗全都在50到70個城市之間。那50個到70個城市是些什麼城市呢?基本上都是直轄市、省會城市、計劃單列市,50個裏面佔了32個,還有18個經濟發達的地級市,全部在廣州、江蘇、浙江和福建。也就是說,這些城市都引起了房價、醫療、垃圾包圍等問題,統統出現了PM2.5高的問題。
怎麼使這些公共資源能夠在各個城市間相對地平衡?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先給你講個小故事,去年北大進行校園招聘,有個學生跟我做了一番對話,他說自己是貴州小城鎮來的大學生,當年那個地方考上一個北大的,市長都派車送往機場的。他說:毛先生,您的意思讓我回到我們那裏建設嗎?我說那你的意思呢?他說,我的意思是像您這樣的人,才應該到我們那裏搞建設。他說,您這樣的人什麼都有了,還在北京佔着這麼多公共資源幹嘛呢?這個對我的震動很大。我認爲,未來城鎮化如果再建50個大城市,不是房價上漲的問題,不是城市難以承載的問題,而是人的世界觀、價值觀都會被破壞,就像剛纔提到的那位大學生的看法。
下一步,國家應該多建設一些功能配套完善、產業能夠支撐人居住的小城鎮,來分散大城市的壓力。大城市如果要發展,也應該從空間挖掘上下功夫,中國再也不能把所有資源放在一個籃子裏了。一句話,公共資源要重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