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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野·宇下倪劍(南京)
五一回老家,見村子裏到處都在造房建屋,不免詫異。問老爸咋回事,說都是傳言要拆遷鬧的。這些年,老家陸續開始新農村建設,村民們都要搬進樓房集中居住,宅基地還原成耕地,這事兒在當地已傳了好些年。數年前就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上門丈量過房屋面積,院落大小,覈對過房產證,可是轉眼又不見了動靜,只見樓梯響,不見伊人下來。
每每隔着好遠處有那麼幾個村子開始拆了,便如同給其他村子裏的人吹響了進軍號令。那些尚未拆到的人家,都會趁着面積還未最後覈定簽字,開始在村裏大建設——平房往上加個二層,二層的加到了三層。
在“突擊建房”的過程中,那些剛剛拆遷過的村子裏拆下來的磚瓦橫樑櫞子門窗等,一時間就成了緊俏貨。一邊拆就一邊有專人來收,轉手就有人接手買下,並且嚴重供不應求。
村民們會算賬,反正加蓋的房子又不是用來住人的,說不定剛蓋好就要拆了,不用買新的好料。甚至有的人家加上層的房子橫樑也不好好弄,直接砍了自家房前屋後粗細不一的樹就支撐上了。如果放在以前造房建屋,選橫樑得看樹幹是不是足夠粗,有沒有足夠直,砍下來以後需要在水裏泡上數月以防今後蟲蛀,泡完取出來曬乾後還是細細地刨了樹皮,現在這一切程序全省了。即使這樣,這些樹還是不夠用,因爲家家都在蓋,沒有誰家有多餘可調劑的,房前屋後那些看上去有點樣子的樹也基本上都砍得差不多了。
東西緊俏還是小事,實在不夠只好花點錢買些新的材料總能補上,泥瓦工缺那才叫真缺。
一時間那麼多人家要幹活,一些原來在外面建築工地打工的人都回來了。瓦工一天300塊,小工每天150塊,就這樣還等着排隊,人手嚴重不足。泥瓦工們個個幹得喜笑顏開。在外面幹活一來未必拿到這麼多,二來也拿不到現錢,得到年末結賬,三來家裏又照顧不上。
如今給村民們幹活,家裏照顧上了,工錢拿得也爽,長則十天半個月,短則三五天,幹完活拿錢繼續下一家。
看着左鄰右舍都行動,我老爸也心癢癢。老宅旁曾經有兩間豬圈和羊圈,這十多年來因爲既不養豬也不養羊,圈倒了也沒修,如今看着大家都在修,他也搭班車湊個熱鬧。
我說,你那麼大年紀了還忙這個幹啥,老爸言之鑿鑿:我又不是違建,我這個早就領過證的,你看牆基不都還在麼?據說要拆遷也是以某年之前的衛星圖來覈定,房子加蓋上了,將來遇拆遷,老爸或許真能掙回幾個。
什麼叫浪費?浪費就是你明知道那個東西建起來是要拆的,而你建了就是爲了在不久的將來某一天要拆除。對於個人來說,這樣做也許能得些蠅頭小利;但是對於整個社會財富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浪費。問題是,那麼多人明知是浪費,也要浪費“突擊建房”,這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