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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網友發帖舉報稱爲“20億村官”的深圳龍崗南聯社區工作站原副站長周偉思,因涉嫌在當地舊城改造項目中和他人共同收受5600萬的鉅額賄賂,昨日在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受審,周偉思當庭表示認罪。
與其同庭受審的深圳市泰德建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泰德建實業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範勝命則翻供否認大部分指控,與之對應的單位行賄罪指控,南聯股份合作公司、泰德建實業有限公司、泰德建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則均表示認罪。
隨着庭審的進行,“20億村官”周偉思在城市舊改項目中以權謀私的手段逐一曝光,“村官”在舊城改造中巨大的隱形權力、不擇手段推進拆遷的事實以及由此帶來的行賄受賄金額均令人咋舌。
周偉思當庭認罪
昨日上午10時,周偉思和同案被告人範勝命,一起被法警帶上被告席。周偉思身穿灰色囚衣,開庭過程中,他戴着一副眼鏡,不停地低頭翻看手中的起訴書。
因此案影響重大,昨日除了周偉思的親友外,庭審還吸引了大批媒體記者、人大代表、南聯社區當地居民前來旁聽。因法庭座位有限,許多旁聽人員不得不站在庭外遙觀庭審。
“我認罪。”這是周偉思在法庭上說的第一句話。他說,自己只是對檢察機關的一單指控表示“存在一點疑點”。
“我承認自己收下了其中2000萬,但我覺得這不應該認定爲(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應該屬於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周偉思表示,自己是2007年起才被任命爲南聯社區工作站副站長、常務副站長,協助政府履行行政管理職能的。而該項目的拆遷是從2004年就開始了,當時深圳剛剛開始城市化,南聯村委會改爲社區居委會,原任村委會主任的自己擔任居委會主任,兼任南聯股份公司副董事長。
辦案檢察官指出,案發期間,周偉思擔任南聯社區居委會主任、南聯社區工作站副站長、常務副站長,其舊改工作中的職責之一是協助政府推動城市更新和市政工程拆遷談判,是在履行國家工作人員的職責。
“挾地要權”索賄2500萬
南聯小學舊改項目是龍崗區政府主導的城市舊改項目,並由街道辦直接與開發商簽訂合同。那麼,作爲“村官”的周偉思是如何從中牟利的呢?
通過各方證詞記者發現,周偉思能夠從中牟利,主要利用了舊城改造中居委會的強勢地位,通過“挾地要權”的方式,要求街道辦將開發權授予通過生產電器發家、此時還未獲得房地產開發資質的天基公司。在舉證質證環節,多名證人證言顯示,關於南聯小學片區舊改項目的開發商人選,街道辦一直在進行物色,而且還已經與兩家公司有了初步意向,但周偉思多次暗示如果不是天基公司的法人葉平東來做,項目將寸步難行,街道辦最終採納了周偉思的建議,與天基公司簽訂合同。就這樣,周偉思成功地把舊城改造的主導權握在自己手裏,並向葉平東索賄500萬元。
周偉思索賄成功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在“釘子戶”談判中的決定性作用。
事實上,街道辦曾成立藍基公司專門負責拆遷補償,但一年時間裏沒有拆掉一戶,導致葉平東非常惱火,解除了與藍基公司的合同。周偉思介入後,爲葉平東出謀劃策,對“釘子戶”各個擊破,順利地將十多棟住宅樓拆除,成功地爲天基公司掃清了舊改項目中最大的障礙。2011年,天基公司把南聯小學片區舊改項目以20億的價格轉讓給遠洋地產。天基公司因舊改項目大幅獲利後,周偉思與範勝命開始向葉平東索賄。
周偉思回憶說:“葉平東到我辦公室,說給你500萬夠不夠?我說,你賣了20多億元,纔給我500萬?他問那應該給多少,我說起碼2000萬,他馬上就答應了。”
此外,周偉思在擔任南聯股份合作公司副董事長期間,爲使違規建設的南聯股份合作公司統建樓順利建成並通過檢查,多次向時任龍崗區城管局副局長兼龍崗區土地監察大隊大隊長、龍崗區查違辦副主任何永華行賄。這筆20萬港幣的行賄款,周偉思交待說都是分批在公司報銷的,有時候是用餐費報銷,有時候是用購物發票衝賬。
範勝命當庭翻供
否認大部分指控
和周偉思同庭受審的被告,還有深圳市泰德建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泰德建實業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範勝命,以及深圳市龍崗區南聯股份合作公司、深圳市泰德建實業有限公司、深圳市泰德建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三家被告單位。
除了和周偉思共同受賄外,範勝命被控在楊梅崗、格水村片區舊城改造合作開發中,因泰德建投資公司編制的規劃草案中綠地調整、容積率等內容突破了法定圖則,該公司董事長範勝命通過公司法律顧問黃某(另案處理)送給時任深圳市規土委龍崗管理局副局長陳道義(另案處理)港幣30萬元。
昨日,範勝命僅僅承認自己向陳道義行賄30萬港幣的事實,對自己受賄2500多萬以及向周偉思行賄200萬的指控,範勝命全盤否認。
範勝命表示,自己收天基公司葉平東的2500萬,並不是受賄,而是合作投資的分紅款。因爲自己最初是拿到南聯小學2萬平方米地塊的舊改項目,但政府不允許,說要成片開發。後來自己和天基公司合作,將2萬平方米的項目包含在南聯小學16.8萬平方米的舊改項目中。因雙方有合作關係,所以這2500萬是正常的分紅款。
對此,葉平東的證言卻否認了二人是合作關係,表示該項目是天基公司一家在做。葉平東證言顯示,雖然範勝命之前想開發的2萬平米確實包含在16.8萬平米的項目中,南聯股份公司與範勝命也簽了協議,但自己是在範勝命退出後接手的,南聯公司應釐清與範勝命的關係。而範勝命稱自己與天基公司有合作協議,葉平東稱,該協議只是指原先那2萬平米上的商業物業的招商引資等工作由範勝命負責,如果賺到錢就分成45%,但最後沒有招商引資成功,此事便不了了之。
對於自己在法庭上翻供的理由,範勝命說案發前自己因胃痛住院,接到紀委電話後自行前往接受調查,在調查期間數天未能睡覺,因體力透支才昏昏沉沉錯誤進行了交待。
【拆遷手段】
支四招助開發商“拔釘”
葉平東的供詞顯示,南聯小學舊改片區大部分的拆遷戶都不能接受每平米3500元的補償款。自己經常與周偉思、範勝命二人夜間碰頭商議辦法,第二天分頭執行解決。在幫助葉平東拆遷中,周偉思主要有以下幾種拆遷手段。
1.停水停電干擾生產生活
劉某在南聯小學舊改片區擁有9600平米的工業廠房,在與葉平東談判時,劉某堅持要求獲得6500萬元的拆遷補償,而葉平東表示只能支付3800萬元的補償款,雙方分歧巨大。周偉思介入後,發現劉某的部分廠房涉嫌違建,就聯合相關部門對工廠停水停電,干擾正常生產。在劉某準備出手廠房的時候,周偉思又授意範勝命出面阻撓買主。最終,劉某被迫接受2100萬元的拆遷補償款。
2.提起訴訟
在舊城改造中,一小學所有者謝某貴以自己投資裝修爲由,要求開發商進行補償。周偉思與物業所有人聯繫後發現,謝某貴曾經拖欠5個月的房租。示意物業所有人以此爲由,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解除合同關係,順利完成小學拆遷。
3.向具有公職的家屬施壓
南聯居民劉某華向開發商要求1600萬元的拆遷補償,葉平東只願意支付800萬元補償。周偉思瞭解到其兒子在龍崗街道辦上班,就要求街道辦對其兒子停職回家做父親“工作”。最終,劉某華被迫接受1160萬元的拆遷補償款。
4.“紅袖章”強拆
在深惠路80-120號拆遷過程中,肖某英等居民拒絕開發商提出的拆遷補償。肖某英回憶說,有一天周偉思與七八個帶着紅袖章的保安來到家中,宣讀完拆遷政策後,把自己擡出家門,並使用挖機強行拆房。
【索賄方式】
拿現金收支票存基金
公訴機關調查顯示,周偉思先後從葉平東、範勝命處共收受了3100萬元人民幣。周偉思是通過何種渠道收受賄賂掩人耳目的呢?記者從庭審中得知,周偉思受賄主要是通過現金、支票、基金三種方式。
1.現金成箱搬
因爲幫助天基公司獲得南聯小學舊改項目的開發權,周偉思授意範勝命向葉平東索要“喝茶費”,最終葉平東將500萬港幣交由範勝命,範勝命兌換成人民幣後,交給周偉思500萬元人民幣。這500萬元範勝命是放在紙箱中,直接搬到周偉思家中的。
2.收取香港支票
天基公司推出南聯小學舊改項目後,周偉思向葉平東索賄2000萬元,實際分兩次支付。其中1000萬,是葉平東在香港銀行開出3張支票,親手交到周偉思手中,周偉思在地下錢莊將其兌換後,存入個人名下賬戶。
3.存入基金掩人耳目
葉平東的弟弟曾向周偉思詢問銀行賬號,遭到周偉思呵斥:“你傻呀,怎麼能直接打到我卡上!”爲了掩人耳目,周偉思授意對方將1000萬元人民幣打到範勝命處,並由範勝命以基金名義運作至今。-深圳特區報記者高建榮林清容通訊員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