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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看到一則新聞,令人頗感興趣。內蒙古考古研究所公佈一項最新考古成果——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市杭錦旗霍洛柴登古城內發現了距今2000多年的漢代鑄錢作坊遺址,清理髮掘出7000多斤的古錢。按每斤大約200枚計算,初步估算有140萬枚。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發現。更令人興奮的是在這裏發現了鑄幣窯址4座,在窯室及附近找到了150餘塊錢範(陶母範)、其他陶範20餘塊。其中有9塊有確切紀年的錢範,上有文字“始建國元年三月”、“鍾官工……”和“大泉五十”、“小泉直一”等字樣。而“始建國”就是王莽的新朝年號,始建國元年即公元9年。
好多人不明白“大泉”、“小泉”是什麼意思。其實,它們的意思都是“錢”。根據《通志·食貨略二錢幣》記載:“自太昊以來,則有錢矣。太昊氏、高陽氏謂之金,有熊氏、高辛氏謂之貨,陶唐氏謂之泉,商人、周人謂之布,齊人、莒人謂之刀。”太昊氏、高陽氏、有熊氏,陶唐氏,這些其實都是上古時期的部落,比如屈原的《離騷》第一句就是“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就是說屈原自己的祖先爲高陽氏。而有熊氏更有名了,中華民族的始祖軒轅黃帝,就出自有熊氏部落。這些部落對於自己的貨幣都有不同的稱呼。這種習俗直到春秋戰國時期仍然保留着,這便是商周布幣、齊國刀幣之類的來歷。現在有人將美元稱爲“美刀”,一方面是“DOLLAR”的音譯,另一方面“刀”本來就是古代的一種貨幣,所以這種譯法真是堪稱“信達雅”了。直到秦始皇統一中國,統一貨幣和度量衡,官方貨幣才固定爲圓形方孔錢。另一說,王莽爲了避諱漢朝的劉姓,劉字的繁體當中含有金字、立刀等,所以金、刀之類的錢幣別稱也不能用了,只能用“泉”。“小泉直一”的意思大概就是說以這種小錢爲一個最小的幣值單位,類似“一元”,而“大泉五十”大概就相當於一張50元的鈔票了。
說到古錢幣,我是向來不敢多言的,因爲自己對此實在是所知甚少。而這裏的行家裏手多得不可勝數。那些專家學者就不用說了,就連小孩子,也不含糊。早在《每日新報》創刊初期,我的前同事、好朋友白冬梅,就採訪過一個叫郝笛的少年,這孩子當年17歲,卻是中國文博學會專業委員會年齡最小的會員,因爲他當時就已然收藏了19萬枚古錢幣,而且沒有重複的兩枚!每枚錢幣背後都是一個故事,你說這該有多少故事?想想郝笛現在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不知道他對古錢幣的收藏和研究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新高度,記者們真是有必要去追蹤一下。
不僅如此,我自己在古錢幣問題上也是吃過大虧、露過大怯的人。先說吃虧。那是在1978年,我11歲的時候,農村老家的奶奶去世了,在處理奶奶遺物的時候,我找到散落的數十枚銅錢,並且由於看到了“光緒”的字樣,於是猜到上邊刻的字應該都是古代年號。於是,我從遠房親戚家找到一本舊詞典,憑着附錄中的中國古代紀年表,硬是一個一個地弄清了那些錢幣上的年號都是哪個在前,哪個在後。在那一堆裏,最多的是“乾隆通寶”,最大的是“崇寧重寶”,最輕最薄的是“宣統通寶”,而最古老的是“大中祥符”,竟然是北宋時期宋真宗的年號!試想,我當時只有11歲,那心情得有多激動!但是,好景不長,姨奶奶的一個孫子,仗着人高馬大,硬是搶走了其中最大最重的兩枚。後來,另一個親戚的孩子趁我午睡時偷走了我穿成一串的其他錢幣,有人看到了他,他卻死不承認。至於露怯,則是在我工作以後,有一次寫文章,想當然地說不存在“大明通寶”這種以國號爲名的錢幣。當時就有人指出這是不對的,後來一查,的確,有大明通寶,是清初的南明小朝廷鑄造的。
小小的錢幣,裏邊就有這麼多故事。想到泱泱中華之五千年,該有多少故事呢?
有確切紀年的錢範雖然殘缺但非常珍貴,因爲習慣上鑄錢後必須要“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