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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刊用《中國新聞週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學者認爲,“集體土地入市”要讓農民和村集體真正受益,防止政策被地方架空,必須要在相關制度上進行更縝密的設計,關鍵是讓市場來決定價格,防止人爲操控和暗箱操作
本刊記者/閔傑(發自安徽鳳陽)
11月30日下午,在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新擴建的“大包乾紀念館”新館,嚴金昌和嚴立華等11位年過七旬的老人站成一排,接受媒體記者的輪番拍照,時間一長,老人們的姿態和表情開始略顯僵硬和侷促,旁邊則有人感嘆,“他們已經是活化石了”。
這11位老人都是當年“冒死”進行“大包乾”的親歷者,1978年,他們以一份按滿紅手印的生死契約拉開了中國農村改革的序幕。
時隔35年,安徽再度成爲農村改革的焦點。11月12日,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閉幕當天,安徽省便對外發布了《關於深化農村綜合改革示範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允許集體建設用地通過出讓、租賃、作價出資、轉讓、出租等方式依法進行流轉,用於工業、商業、旅遊和農民住宅小區建設”以及“建立宅基地退出補償激勵機制”。
這被公衆認爲打響了“新土改第一槍”。安徽省國土廳調控監測處處長黃髮儒告訴《中國新聞週刊》,關於集體建設用地“流轉”的表述符合三中全會公報的精神,至於“宅基地退出補償”如何搞,“還在謀劃和探索中”。
《中國新聞週刊》採訪發現,公衆、學界以及來自相關部委的研究機構均對新土改“高度關注”,建設用地的流轉甚至被外界解讀爲“宅基地可以進行買賣”,這給基層的官員帶來壓力,大部分被列入改革範圍的縣區對具體改革內容避而不談。安徽的新土改究竟將如何進行,這項改革將給中國農村帶來什麼樣變化?
小崗村土地再改革
“集體建設用地的‘流轉’方面,小崗村暫時還沒有嘗試的計劃,因爲相關配套的政策和辦法還沒有出臺,在土地問題上還是很敏感。”小崗村黨委副書記餘謙告訴《中國新聞週刊》。
小崗村位於安徽省鳳陽縣東南28公里的方向,新修的高等級柏油馬路顯示了這裏與周邊村莊的不同。
沿着進村的“改革大道”兩邊,是看上去科技感十足的智能溫室大棚,還有大片齊整的農田作爲農業部現代農業示範基地。
進入村內,這裏儼然是個現代化小鎮。以“改革大道”與“友誼大道”的丁字路口爲中心,周邊分佈着“小崗村旅遊集散中心”“村兩委”辦公樓、村裏的大戲臺,一切看上去都是嶄新的。
村裏的商業街今年剛剛翻新落成,一律採用“馬頭牆”的徽派建築風格,格局上全部是“前店後宅”模式:沿街爲門面房,再往裏是農民的院落和自住樓房。
與外界熱議的建設用地流轉不同,這裏近年來最大的變化是當年通過“大包乾”分出去的土地,又紛紛通過“土地流轉”的方式集中了起來。
嚴小保的“紅手印農家菜館”開在離牌樓不遠的位置,他的父親嚴立華是當年按下手印的18位“大包乾帶頭人”之一。
“早就不種地了,家裏原有的十幾畝土地在2000年前就已經流轉出去了。”嚴小保說,他原本在寧波打工,前段時間回來和妻子開了這家農家飯館。
當年的流轉情形對於34歲的嚴小保來說已印象模糊,只記得在當時算村裏比較早的,“當時簽了20年合同,每畝流轉價格只有500多元,這幾年流轉的價格都已經900多元了”。
像嚴小保家這樣將土地流轉出去、徹底告別種地的農民不在少數。餘謙告訴《中國新聞週刊》,目前,整個小崗村土地流轉面積已經達到8400畝,佔全村可耕地面積的58%。其中光村裏的小崗村創新發展有限公司一家,便接收了村民流轉來的4300畝土地,公司按每畝每年700斤原糧兌現給農戶。
“承包地過去只有三個權利,是佔有、使用、收益,這次三中全會精神明確了流轉、抵押、擔保,賦予了承包地六個權益,權能完善了。”在鳳陽縣參加會議的農業部農村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宋洪遠告訴《中國新聞週刊》,土地流轉的一個重要前提是要進行“確權登記”。
“小崗村的承包地確權已經全部完成,土地流轉過程中,我們堅持土地的農用性質不改變,流轉的土地作爲發展現代農業的需要。”餘謙說,另一個焦點問題是,在土地流轉前後要保證農民利益不受損失,並且略有增長。
爲了規範土地流轉,鳳陽縣2008年就建立了農村土地流轉交易中心。從鳳陽縣國土局抽調到交易中心工作的汪慶忠告訴《中國新聞週刊》,現在全縣的大宗土地流轉都必須到這個中心進行申報並在中心監督下完成交易。
“我們受理申請後,要對每一宗土地的位置、面積、質量、雙方意願等進行認定,由雙方簽訂規範合同,最後再頒發‘流轉經營權證’。”汪慶忠表示,截至今年,鳳陽全縣已經有27.3萬畝土地實施了流轉,存在的主要問題仍然是流轉後耕地缺乏保護和土地農業用途被改變的問題。
“據農業部調查,土地流轉後,真正種糧的企業10%都不到”,11月30日,在鳳陽參加“第十三屆全國村長論壇”的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韓俊稱,當前承包地流轉中最大的弊端仍然是流轉後的“非農化”和“非糧化”。他還透露,農業部正在就此制定相關工商企業進入農業的准入和監管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