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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從來不會想到老
老了老了反倒常常想起小
哎,真慶幸老了會有這麼一個做夢也想
不到的老窩
祖宗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老窩
真不敢追想,太怕過往又變成現實
那一間屋子半間炕的童年
一丈長的炕沿挑着全家人六個夢境
小小的爐火永遠烤不暖霜凌包裹的屋磚
冬夜,我大叫一聲鑽進冰冷的被窩
媽說小男孩火力壯,我爲媽取暖
冬天就要來了,今天關心的是早點給暖氣
過去,不知道怕冬天,一個小小的爐火就
敢和嚴冬抗衡
還津津有味地企盼爐臺上焦黃的窩頭嘎
巴和
一塊山芋烤出的香甜
那時,家家的生活是那麼簡單
每天買一毛錢煤球、五分錢木炭
那時衚衕裏沒有一棵樹,只有木頭電線杆
發電廠煙筒飛出的黑灰落滿庭院,落進
粥碗
落在晾衣繩上剛剛漂白的被單……
從衚衕搬進單元,從單元搬進小區
一個老窩一個世界,一遷、再遷
年近古稀,住進了陽光家園……
到處是綠樹、花草,還有湖水、噴泉
秋冬之際五角楓葉由黃變紅展現行爲藝術
如天上星宿下凡人間
春天海棠花紅,秋天海棠果紅
一起裝點我的老窩和泛紅的我
都將安然地向大地致敬
直至用自由落體,敲響生命最動聽的
一聲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幾年前從薊縣遷戶的山楂、核桃、柿子
也和我的球友們一起來和我作伴
那些江南的篁竹,經過幾冬的歷練也變
成土著
啊,有容乃大,津沽是天
德不孤,必有鄰;詩不孤,必有伴
我在老窩裏用老主意寫老詩
歌唱我的老窩,我的詩意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