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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倒渣土的車輛夜間排成長隊,接連不斷
城管車附近聚集大量不明人員
傾倒渣土時有人指揮
天亮後,空地上渣土成堆
白天偶爾也有傾倒渣土的車輛
導讀:近日,家住東五環外泰福苑小區的居民頻遭噪音和揚塵『騷擾』。幾個月前在這裡出現了一個非法渣土消納場,每晚都會有數十輛大貨車在這裡卸土。按照正常的程序,這些渣土應該被送往20多公裡外的正規消納場,但是渣土車司機們為省油錢選擇了這裡。生意『火爆』的非法渣土場也為司機盡可能地提供了『保障』:執法人員出現時,渣土車一輛也沒有,執法車一走,渣土車便『川流不息』。類似的非法渣土場在北京並不止一處。面對萬餘輛渣土車的『龐大市場』,正規的渣土消納場目前本市只有25家,執法遇阻、多頭管理讓非法渣土場有了生存縫隙。
暗訪
大貨車半夜卸渣土噪音困擾居民數月
幾個月來,在東五環外的朝陽北路一小區門口擺攤的小王,總是在晚上看到很多大型卡車滿載渣土開進路南邊的泰福苑小區。這令他很納悶,泰福苑小區已經建成了一部分,剩下沒有完工的幾棟樓也已經成型,小王覺得:『工地裡應該不需要渣土吧?』
住在泰福苑小區的李萌(化名)的生活也被這些拉渣土的大卡車攪亂了。李萌8月份剛剛入住,住新房的快樂很快就被無盡的卡車噪音攪得煙消雲散,他已經開始習慣伴著噪音入睡。
李萌住在泰福苑最南邊的一棟樓,前面便是一片空地。從今年夏天以來,被圍擋圍住的儲備土地內一座座由渣土和建築垃圾堆積而成的小山拔地而起。
每晚,這些卡車都『馳騁』在一個個小山丘中,排隊傾倒渣土。儲備土地內已是溝壑縱橫,一輛推土車不停地來來回回,將擋路的渣土推到一邊,方便卡車通行。
李萌說,白天偶爾也會有一些小型卡車載著建築垃圾傾倒於此,這些卡車都沒有加裝任何頂棚或遮擋物。
李萌很是無奈,渣土車發出的噪音、制造出的揚塵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無奈之下,李萌多次向城管等部門反映情況,但是渣土車卻和城管打起了『游擊』。
城管執法車赴現場渣土車全部『消失』
10月17日,北京青年報記者來到泰福苑小區,小區周邊的道路上滿是渣土,開車走在上面十分顛簸。泰福苑小區南側的空地已經圍了一圈圍擋,裡面的渣土堆得像小山一樣,目測至少七八米高。晚上10點左右,是渣土車開始出沒的時間,這一天泰福苑小區附近卻格外冷清。
原來,在進入『渣土場』的必經之路上停了一輛城管部門的執法車,在黑夜裡閃爍的警燈格外引人注目。『只要有城管來,他們就消停了。』對於這種情況,李萌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在『渣土場』外一直有『暗哨』。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在『渣土場』外的路面停著一輛白色吉普車,乍一看很可能會以為是一輛隨意停放的車輛,而裡面一閃一滅的煙頭顯示有兩個人『躲』在裡面。當北青報記者靠近時,這輛車迅速啟動開走。過了半個小時,當記者再次來到此處時,這輛車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執法車前腳剛剛走渣土車來了數十輛
10月18日中午,幾輛大卡車趁著城管執法車不在場,匆匆忙忙地卸下了幾車渣土後迅速離去。當天晚上,城管執法車再次來到現場蹲守,四周依然『靜悄悄』。
晚上11點左右,城管執法車附近傳來吵鬧聲,記者發現,城管執法車附近停了幾輛小轎車和一輛摩托車,幾個人正在激烈地爭吵,『還讓不讓人活了』、『知道我大哥嗎』,爭吵大約持續了半小時,隨後又平靜下來。
19日凌晨1點左右,沒有收獲的執法車離開後沒幾分鍾,呼嘯而來的卡車噪音劃破了夜空,一輛輛滿載渣土的大型卡車蜂擁而至。據北青報記者統計,在1點到3點之間,渣土車最高峰時一分鍾一輛,都是拉著土進,空車出。這些大型卡車中只有少部分車頭有渣土運輸的標志燈,但都沒有加裝任何遮擋物。
對於這種狀況,李萌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有城管的車出現在小區附近,當晚便風平浪靜。只要城管不來檢查,渣土車必定川流不息,節假日無休。』李萌說。
渣土車頻繁來卸土大多來自附近工地
為了探明渣土車從何而來,北青報記者驅車跟上了一輛剛傾倒完渣土的空車,只見這輛車開入朝陽北路,隨即南拐,進入三間房東路,並一直南行,經過雙橋路,駛入京通快速路輔路,拐進中國傳媒大學與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之間的一條小路,最後駛入中國傳媒大學附近的一處工地。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前往這個『渣土場』卸土的車輛大多是從附近工地開出,距離大多在5公裡范圍內。
說法
渣土車為省油錢選擇非法消納場
昨天,朝陽城管方面確認,泰福苑旁的空地並不能倒垃圾,是非法渣土消納場。北青報記者注意到,類似的非法渣土場並不止一處。為什麼渣土車有正規消納場不去,偏偏選擇這些非法場地呢?
運渣土油錢是『大頭』
一位經營渣土運輸生意多年的司機透露,非法傾倒渣土現象屢禁不絕,主要是為了壓縮運輸過程中產生的費用,進而謀取更多的利益。
『最根本的還是想多賺錢』,王師傅經營渣土運輸已經7年有餘,他介紹說,非法傾倒渣土的『同行』們最根本動機就在錢上。
『一車渣土拉到正規的消納場倒,成本就得超(總收入)六成』,王師傅向北青報記者透露,最大的成本就在油費上。
去非法渣土場更省油錢
王師傅算了一筆賬。以從通州某工地將渣土拉到通州西田陽村的豐聖渣土消納場為例,他的江南卡車通常拉一車渣土的重量在3噸左右,單程的距離在20多公裡,往返油費為70多元。此外,還需要以每車50元的價格,向渣土消納場交費。而一趟常規的活,施工單位付的工錢為270元左右。
『還有稅』,王師傅透露,由於自己的車掛靠在一家運輸公司,向稅務部門交納的增值稅和交給公司的錢合計有16元左右。此外,加上車的保養維修以及保險費用,王師傅靠一車渣土獲取的收入剩下不到一半。距離越遠,成本越高。王師傅的圈子裡,很多渣土車司機選擇了『無證』運輸,而這些無證車的渣土更多是流向了非法的渣土消納場。
合法場地數量少距離遠
『合法場地數量太少。』像王師傅這樣的渣土車司機,接活的工地通常遍布北京各處,就近的渣土消納場的選擇卻不多。
王師傅在通州區的工地接到運輸渣土的活後,將運往位於東南六環外的西田陽村的豐聖渣土消納場。按照渣土准運證規定的指定路線運下來,這一趟的單程距離超過25公裡。
『沒證的人就不會這麼走了。』王師傅說,那些無證運輸渣土的人,就不會按照規矩來,常常就近選擇消納場,『他們找不合法的沒有營業執照的填埋場。』
王師傅口中『沒有營業執照』的填埋場,多位於郊區的農村。據王師傅稱,他所了解的情況是,很多農村的魚塘就被利用作為渣土消納場。
經營者找到村裡人將幾塊魚塘『承包』下來後,再從各處工地聯系渣土運送至此。『有的三五個月填埋完了』,魚塘推平後又蓋上廠房。
從王師傅在渣土運輸行業的經驗看,他所知道的或聽說過的非法消納場大多都在郊區,『一個地方有了較多的建築工地,就有可能有人去距離不遠的地方尋找空地』,進而做起渣土消納的生意。
現狀
正規消納場少執法遭遇困境
北京市市政市容委在今年4月發布的一組數據顯示,截至4月10日,全市辦理行政許可的渣土消納場有28處。其中,原豐臺區張郭莊渣土消納場因消納容量飽和,已於3月被豐臺區市政市容委吊銷渣土消納場行政許可資質。渣土消納場的壓力還在進一步增加。
消納場還剩25處
『現在是25處,後面可能還要變化』,北京市市政市容委宣傳處處長王清文稱,截至10月,北京市合法渣土消納場的最新數目仍在變化。據王清文稱,通常渣土消納場的消納容量飽和之後,相關管理人員會進行填平,之後再另尋一個區域開闢一個渣土消納場。
據有關部門介紹,新的規劃通常需要考慮距離市區和渣土出產地的距離,『要求離市區有一定距離,不能弄得太近了。』因為城市發展規劃,渣土消納場如果距離市區太近將帶來不便。『開闢的消納場多一點,運輸的距離就會短一點,但是多一點呢,你管理起來就難。』業內人士稱,這或許是北京市渣土管理的矛盾所在。
執法遇阻並不鮮見
朝陽城管相關執法隊員稱,最近收到過關於泰福苑小區的投訴,夜間常常派人員蹲守,但有時候還會有其他任務,隊員分派之後,人手並不夠,因此常常是蹲守人員離開,渣土車隨後趕來。
同樣的情況在大興區瀛海鎮綜合執法隊執法過程中也有所體現。由於G104國道穿過瀛海鎮,加之鎮區有多塊空地,該地區常有渣土車經過或將渣土傾倒於此地。執法隊負責人說,執法隊在執法過程中常常遭遇執法困境。『有時候晚上執法,數十輛渣土車開得很快,我們也攔不住。』該負責人舉例說,『有時候去十幾個執法隊員,遇到車隊,三十幾個人,反而把我們圍了。』
多頭管理執法成難題
就在9月下旬,北京市市政市容委曾向社會各界公開征求加強建築垃圾運輸管理工作建議。在這份文件裡提到,北京市市政市容委正聯合市環保局、住建委、交通委、交管局、城管執法局等相關部門,啟動一次全市建築垃圾運輸的專項治理。
『全市那麼多地方,一萬多臺車,還有好些沒有證的。』有關部門稱,對渣土車的監管任務艱巨。
北京市針對渣土傾倒的監管部門涉及城管、交管、運管、建委、環保局以及市政市容委。『我們雖然說是牽頭,但我們又沒有執法權,難度也很大』,王清文透露,市政市容委對於渣土監管的決心很大,但現實的問題又讓監管的任務顯得艱巨。
據透露,北京市市政市容委目前正在針對北京市渣土的管理制定更為嚴格的規定。
文並攝/本報暗訪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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