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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玉米用的擦蔥(音同)
將棉花加工成線的農用紡車
58歲的武清區電力局退休乾部劉集生在崔黃口鎮後巷村創辦民俗文化展覽館,用兩百多件農具串聯起幾個世紀以來中國大地的農村故事,記錄農耕文化和農村經濟的發展軌跡。
去『坑』裡盛飯
說起建展覽館的初衷,最早來自劉集生孫女說的一句話。
2009年的一天,劉集生帶著5歲的小孫女坐長途車去自己的老家後巷村串親戚,到了中午吃飯時,孩子牽起劉集生的手,童言童語地說要去『坑』裡盛飯。
『什麼坑?』
『就是姨奶家一進屋門口放著的深坑,裡面有玉米稀飯。』
劉集生這纔反應過來,原來小孫女指的是農村做飯的大灶。
隨著城鎮化建設不斷深入,武清90多個村的村民都搬進現代化的高層建築,『那些已經不用的農具要是收集起來,讓孩子們有機會看看多好!』從村裡回來後,劉集生萌生了建展覽館的想法。
此後的休息日,劉集生騎著電動車走遍了甘橋村、東浦窪村、南寺村、北寺村、小營村、後巷村等十幾個村子,從當地農戶手裡收購有價值的農具。
『人家問我要這沒用的東西乾啥?我回答攢一堆讓年輕的娃娃看看!』很多人就高興地送給劉集生,也有一些人向他要高價。
借車馱、租車搬,遇到一噸多重的石碾,劉集生和農戶談好後,轉天再僱人和吊車來拉。兩年來,劉集生花費一萬餘元,收集了110多種近200件已日漸消亡的傳統農具。
壓面機、擦蔥(音同)、瓢
劉集生的童年回憶,和幾樣如今看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家廚具連在一起。
展覽館的第一件藏品是同事給劉集生抬來的一臺木質結構的壓面機。
『現在看這臺壓面機十分簡陋,卻是用木頭條結合物理原理做成的,當年可是稀罕物,誰家有一臺,經常會被鄉親們借去。』劉集生解釋說,以前在農村,只有家人過生日、來客人或是過年,纔會吃上一頓面條。把這臺老式壓面機架在灶臺上,再將揉好的面團放在壓面機的凹槽裡一壓,通過杠杆原理,面團就從凹槽下的數個小孔裡壓成長條狀的面條,直接下到燒開水的大鍋裡。
1955年,劉集生出生在武清崔黃口鎮後巷村一戶農民家庭,上頭兩個姐姐,下面三個弟弟,他是家裡的長子。三年困難時期,每個孩子都是大腦袋小身子。最困難的時候,大人只能用去掉玉米粒後的玉米棒子磨成面,加上麩子和黑面做成的餑餑,這種餑餑吃到最後連大便都拉不出來。
每天做飯時,只有五六歲的劉集生都會幫著母親拉風箱,『每當用上「擦蔥」(音同)和瓢,我那天的風箱就拉得特別起勁!』劉集生指著一塊用木頭做成、名為『擦蔥』(音同)的工具說,這是刨玉米的專用工具,用它來刨玉米粒特別好使,而掛在牆上的瓢通常都是用匏瓜做成,上面打上對稱的眼,專門做紅薯粉絲。就算再困難,每年的除夕,家家也都會使到這兩樣工具,也就意味著當天能吃到甜甜的玉米面餑餑和饞死人的豬肉白菜粉絲了。
每件藏品都有故事
農村孩子大都是活潑好動的,幼年的劉集生和小伙伴們一起上樹下河,一年到頭總是穿著露腳趾的鞋襪,所以幾乎每周總有幾個晚上看到母親用木質的襪楦,為他和幾個弟弟修補被磨破的襪子。
『在桌子上,攤上一層布抹一層漿子再攤一層布……一直到厚厚的一疊,再剪成腳的大小,套在楦子上反復縫』,劉集生至今還清晰地記著母親忙碌的情景,那個做鞋的鞋楦每次拿出來,就意味著可以擁有一雙新鞋,總能令一年到頭穿破鞋子的農村孩子,心中充滿巨大的期待和喜悅。
大叉、三齒、播種耬、?子、風櫃、鐵犁、鐮刀……劉集生指著這些農具說,這裡的每一樣,他都曾經用得得心應手。
劉集生告訴記者,農具有著非常明顯的地域性,這和各個地區的土質有關,比如他收藏的農具裡,除去在河北蠡縣和靜海買的兩臺播種耬以外,全部來自武清。
他說,武清大多是膠土,下雨後又濕又粘,適合種玉米和小麥;如果是沙土地區,下雨後也不沾腳,就適合種花生;半沙土地則適合種山芋和花生。同樣是在武清,土地又略有不同,後巷村屬於典型的膠土,大家用的鎬,鎬頭一般長一尺左右,寬三寸,適合在膠土地裡鋤草開苗;而黃莊的地屬於半沙,而且地窪,草多,人們用的鎬,頭長和寬都是半尺左右,呈月牙形,纔適合鋤草。
見證時代變遷
劉集生的兩個姐姐都隨父親是城市戶口,分別讀到中學和高中畢業,而劉集生只讀到小學畢業就輟學了,16歲進生產隊,每天乾八九個小時的農活,壯勞力每天能掙8個工分,劉集生只能掙到3.5個工分,一毛多錢。
『那時候苦啊,我的肩膀和腳都磨得血肉模糊,想上學又上不成,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著哭。』劉集生親眼見證了這些用具從使用到淘汰的整個過程。也因此留下了沈甸甸的回憶。
計劃經濟時期,麥收的時候,生產隊都用人工拔麥子。改革開放以後,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普通農具纔都有地方賣了,一些大型用具都是村裡人互相借。近些年,隨著城市化改造,很多農具都淘汰了,麥收時人們都向農機管理站或麥客租機器來收割,經過處理的麥子交到面粉廠,交一些加工費,就可以隨時加工成白面。
一年來,劉集生將老家的院子收拾乾淨,掛上了武清民俗文化展覽館的牌子。展覽館裡,劉集生按照農耕的順序擺放農具,每個農具都貼上說明文字。展覽館每周六免費接待游客參觀,如今已接待了3000多名參觀者,其中一半以上是中小學生。
隨著後巷村改造,劉集生打算將展覽館遷址,換個大一些的地方,把農具收集得更多更全些,保存珍貴的歷史記憶,讓孩子們多了解傳統農耕文化。
文/攝新報記者萬力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