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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問中國目前發行量最大的圖書是哪一本,恐怕多數人都不會想到是《新華字典》,但事實又是確定無疑的。這本僅有巴掌大的小小工具書,似乎與每一個識字的中國人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在其誕生60年的歲月裏,它無言地爲幾代中國人開蒙,因而它的總髮行量也已達到了驚人的5億冊左右,成爲世界出版史上發行量最高的字典。
我至今仍珍藏着自己剛上小學時用過的那本《新華字典》,同時也珍藏着有關它的種種記憶和故事。二十年前,我隨一家出版社到寧夏的西海固地區搞調研,主辦方拉了一面包車他們出版的教輔類讀物去捐助,雖然只走了幾所學校這些圖書便被瘋搶一空,但我從那些窮孩子飢渴的目光中還是看出了些許失望,他們是想要一本字典的,因爲全校師生連一本字典都沒有。一個黃昏,我看見一個流着鼻涕的男孩兒抱着一隻小尾寒羊,那是一隻溫順的羊羔。此前,我剛剛看過一部描寫長城的系列紀錄片,記得主持人與一個十幾歲的放羊娃有過如下的對話。主持人說:你不上學,放羊做甚?放羊娃答:攢錢娶女人。主持人說:娶女人做甚?放羊娃答:生娃。主持人說:生娃做甚?放羊娃答:放羊。我知道主持人與放羊娃的對話是相當真實的。但那日我在與這位抱着小尾寒羊的男孩兒交流時,察覺到他的心底彷彿還有另一種想法。他也說到了養羊是爲了攢錢,攢錢是爲了娶媳婦,娶媳婦是爲了生娃,但他最後卻說,等他將來有了娃,就剪掉一隻羊的毛,咋也要給娃換一本字典呀。
時光飛逝,當年那個西海固男孩兒的奢望或許早已不是什麼問題,因爲從2012年開始,《新華字典》便已納入了國家免費提供教科書的範疇,也就是說,不論是發達地區還是貧困地區的孩子,人人都可以擁有這樣的一本字典。然而,國家對孩子們的鉅額投入,在某些人的眼裏,不過像學生的課間營養餐一樣,是另一塊肥肉而已,你切一刀我切一刀,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真正到了孩子們手裏的字典,又是個什麼樣子呢?今年3月間,雲南某縣由政府採購的9萬餘冊《新華字典》竟然均爲“山寨版”,不僅紙張和裝訂粗劣,而且錯誤百出,上級只初步一查,便認定了一些官員與不法書商沆瀣一氣矇騙國家的事實。令人憂慮的是,這樣的案例,早非一時一地,所謂的壓下葫蘆起來瓢,可見我們的“政府採購”還存在大量需要堵住的漏洞。那麼社會捐助這一塊又如何呢?今年“六一”前夕,某造酒企業向西部地區中小學生捐贈了150萬冊《新華字典》,寧夏得到了6萬冊,雖然是正版,但字典的扉頁卻植入該造酒企業的廣告,讓許多家長只能無奈地感嘆:真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啊,企業倒是得了名聲,或許還能因捐助而合理避稅,但孩子們認識的第一個漢字是什麼呢?大概是個“酒”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