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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獨白:
這次我媽給我相中的,還是個挺有學問的姑娘,幾次高考落榜,心都灰了,於是什麼都不想乾了,就想著嫁人算了,但總算是個高中畢業,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比我小了好幾歲呢,我們就見了兩面,就訂婚了。回來後同事都恭喜我,但我自己都覺得這個事可笑,我們其實都不熟呢,但已經是未婚夫妻了——
【開場白·致青春】
那天報選題的時候,同事講了一個十分動人的類似的故事,出自一個微電影作品,影片的最後,多年外出打工的父親終於有機會聽到兒子喊自己一聲『爸爸』,但因為歸期在即,他居然不敢再多看兒子一眼,因為只要再多看一眼,他肯定就再也沒有勇氣把目光從兒子稚嫩的臉上挪開……關於父愛,我們都享受其中,同時也感受其中。
父親節轉眼就快到了。這算不算是一篇送給父親節的傾訴呢?我不知道,但父愛如山,是真的。有時候甚至連父親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對子女的愛究竟有多麼含蓄和偉大!
最近大家都沈浸在緬懷青春的主題裡。各種向青春致敬。
那部著名的引發熱議的青春片我並沒有看,最近熱映的好幾個片子都不想看。就好像青春與自己無關似的,又好像自己的青春期從來就沒有過完。我以為青春期是貫徹一生的,別看有的人頭發都花白了,但他的心還有著梔子花一般的感悟和馨香。比如席慕蓉的名字,你覺得她和青春走失了嗎?再比如張愛玲,看過她早熟又早慧的文字,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以為她從沒有稚嫩和青春過?!
所以青春有時候不僅僅是所謂的年齡和歲月。而是心境和心態上的頹老以及追憶。
不追憶,也就是並沒有失去。我喜歡我小時候的一切。青春較之童年,我更愛我無章無法的童年。那裡鎖著我最滾燙的時光,有我最摯愛的父親,有奶奶、姥姥和姥爺,有古怪且古道熱腸的鄰居和巷子口聚集的人群以及暖黃的燈光……
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今天,其實也在回憶裡,早早晚晚,都會變成一片回憶。
受訪者:李光,男,電腦技師,已婚,35歲,初為人父,在這個城市已經奮斗了十幾年光景,依然租房子,單休,每天工作時間基本在十個小時以上。由於在城市紮根暫時無望,李光終於妥協,答應父母經由他們牽線為自己安排一門親事,未婚妻是當地的女孩,訂婚半年後二人結婚。現在媳婦已經在家鄉為李光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李光特意請了年假回去探望。但自那兒之後,李光對兒子的思念之心,竟是越來越強烈,他發現自己已經不願意離開兒子離開家去掙錢。但現實又很無奈,若想養大兒子,若想讓兒子將來有出息,受到最好的教育,李光還必須守護好自己在城市中好不容易拼搏下的這樣一方天地。所以無奈中有辛酸,辛酸中又隱含著希望。在生存這件事上,每個人都沒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選擇生活,唯一可以選擇的,就是我們依然飽含著無限的熱度和希望。
李光的口述:
我和其他來找你的人不一樣,我沒有什麼糾結的感情故事,我這個人一直都非常簡單,生活簡單、情感簡單,就連經歷都是簡單的。而且平時我也沒什麼愛好,有時會願意喝點酒,有時會玩玩手機游戲,電腦也不喜歡用,什麼QQ聊天之類的全都不喜歡。雖然我自己就是修電腦的,但那是工作,做完就完,讓我泡在網上和別人聊天,我情願去看《新聞聯播》,要不就是睡覺。唉,其實要真能看《新聞聯播》,還算是不錯呢,至少說明我們下班下得還挺早,但其實大部分時候,我是看不到《新聞聯播》的,回到家,基本都快到《晚間新聞》的時間了。
有時候做活兒就是這樣,沒個點兒。剛要下班就接到電話了,那就真是有幾點算幾點。其實我的領導對我還是不錯的,給我的薪水也不低,比幾個本地小孩兒拿的還高,我管著他們幾個,算是個小頭頭吧,但是我這行,再做,也不過就這樣了,而且還多少有點青春飯的意思。我現在也沒想好未來究竟要不要自己乾,可能還真是一個大趨勢呢,不然就這樣做到死,也沒個頭兒。像這樣一天忙到晚,回到家真快累死了。所以就把電視打開,管它放的是什麼呢,嘰裡呱啦至少比個空屋子強吧,一個人在外時間久了,太靜受不了,太鬧也同樣受不了,我本來是想多掙幾年錢,然後在天津買個房子,然後娶個媳婦兒成家,沒想到我這存錢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後來一合計,我在老家蓋套房子的錢都足夠了,於是就每個月給家裡寄錢,讓我媽幫我攢著,房子蓋好了,我媽我爸也可以過來住,因為在我們那邊,還是挺講究孩子在大城市裡掙了錢,然後回家給父母蓋房子的,那就是我們那邊的人所理解的孝順。
你是沒看到我家蓋的房子,特別好,基本就等於你們這邊的獨棟或者聯排別墅了,當然沒那麼漂亮體面了,但卻是獨門獨院的三層小樓,反正住是沒問題的,那個錢放在大城市,也買不了多好的房子。房子蓋好了,裝修的錢再一點點攢,我爸媽覺得體面,我臉上也有光。再接下來,就是給我娶媳婦的問題,我一直不死心,想找個大城市的,再後來看看自己手中這點錢,也就認命了,我媽說得好,如果說找媳婦的話,還得是咱自己老家的人。這次我媽給我相中的,還是個挺有學問的姑娘,幾次高考落榜,心都灰了,於是什麼都不想乾了,就想著嫁人算了,但總算是個高中畢業,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比我小了好幾歲呢,我們就見了兩面,就訂婚了。回來後同事都恭喜我,但我自己都覺得這個事可笑,我們其實都不熟呢,但已經是未婚夫妻了。
訂婚後就是繼續掙錢攢錢忙結婚。我爸媽是安心的,因為有個媳婦兒拴著我,我這個兒子也就不會飛得太遠。其實很多時候,即便是訂了婚,我的心也還是不安生的,那種不安生,是因為這並不是我想過的日子,而是我爸媽替我選的。當初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我也有著我的抱負,現在一轉眼十多年過去,我依然沒有任何作為。也僅僅是在這個城市紮下根來而已。因此結婚生孩子,也是我給我自己的一個裡程碑,這麼多年了,總要做點什麼,就算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也好,男人成家立業,肯定是會跟不成家不一樣。我哥也是這麼說的,還有我姐。我就這樣成了家,在老家足足大辦了三天酒席,我住了一個月就走了,再接到我媳婦電話,就是她告訴我說,她懷孕了。
我們兩個,怎麼說呢?其實都挺不得志的,所以這兒子一出生,我們一下子就有了新的方向,說什麼也得把兒子培養出來不是?總不能像我們,活這一輩子,除了生個孩子之外,基本一事無成。所以兒子出生那天,我們家好幾個人都哭了,我姐、我哥,還有我爸媽我媳婦,大家好像都期盼這臭小子好久了似的。我跟我媳婦也已經快十個月沒見了,我是在她快推進產房的時候,纔趕過來的。因為實在請不下來假,老板那邊人手兒不夠。我帶著尿布、尿片和奶粉,滴裡嘟嚕一大堆,我媳婦兒看見我,還跟我揮了揮手,我問她怕不?她點點頭,後來又搖搖頭。那一刻我就想,將來我一定得對我媳婦好,雖然我們結婚前不是多有感情,但是此時此刻,我們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現在回憶起這些,都覺得鼻子酸酸的,一段並不被我看好的婚姻,卻給了我一個這麼完美的果實。我兒子特別可愛,我現在下班之後沒事就看他的照片,怎麼看都看不夠,我媳婦兒還給我錄了兒子的哭聲,真的,只要一聽見我兒子哭,我就傻笑,我媽都說,這小光怎麼當爹都當傻了呢?也許我這些年,已經太久沒有什麼喜訊是跟我相關的了。所以現在,我兒子就是我和媳婦的全部希望。如果我能夠在他身邊陪著他長大,該有多好,只可惜我不能,我還要出去掙錢,我真想這輩子什麼都不乾了,只守著我兒子就好了。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現實是多麼無奈啊阿萊。我所能愛兒子的方式,就是此刻必須要離開他,然後給兒子掙一個將來可以觸摸得到的未來。
閃存現場:
阿萊:在老家上班和在這邊上班薪水差得多嗎?
李光:還是挺多的。
阿萊:如果老家那邊生活水准沒那麼高,又能守著家人,其實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李光:但問題是,我和我媳婦都希望,兒子將來能夠到大城市來,受到最好的教育,老家畢竟有老家的閉塞,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走出那塊地方,其實也挺悲哀的。
阿萊:你們打算未來還是要把家搬過來對嗎?
李光:從長遠打算上來說,是這樣的,實在不行就繼續租房子唄。
阿萊:那就肯定是要繼續奮斗了,只要你們覺得為了這個目標值,那就向著目標前進吧。
【阿萊手記·馬車】
我其實是沒什麼可說的。
每個人都像是一輛超載的馬車。車上承載著各種各樣的希望以及失望。有的車早就已經超載了,但卻依然踽踽獨行。而有的車載歌載舞呼嘯而去,但卻翻車在即,即使遇到懸崖也未必收得住腳。
有人覺得希望很沈,有人覺得失望很沈。我反倒覺得人最重要的是不要太過難為自己。人生中的大部分事情,早已板上釘釘,這可能說起來有點宿命,但其實是要我們學會順勢而為的意思。順勢而為,永遠好過逆風而行。
不信到馬路上去找兩個人問問,有誰是認可自己眼下的命運的?多半都不太認可,但不認可又能怎樣呢?大幸福抓不到,咱就抓小幸福,小幸福抓不到,咱就抓微幸福。微幸福總是人人都會抓到的,比如大伏天裡下的一場急雨,那就是一種微幸福。微幸福多了,慢慢地也就積攢成了一份小幸福。
由此看來,幸福也是一道數學題,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