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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廣網北京5月9日消息(記者潘毅實習記者肖淼)中國之聲《新聞縱橫》欄目今天關注:由於當前保護措施難以到位,中國曆朝皇帝陵寢一直是中國考古挖掘的禁區。但近日,六朝古都南京的一座疑似南朝陳文帝陵被考古發掘一事,引起考古界的強烈關注。
基於此處墓葬爲南朝帝陵的初步判斷,有文保人士對南京考古部門持續發掘提出質疑。此處墓葬的發掘也被官方暫停。那到底這座陵寢是否爲禁止挖掘的帝王級陵寢?
本月六日,南京市文廣新局宣稱,暫停對疑似南朝陳文帝陵的發掘,待報上級專業部門組織專家論證後再決定後續事宜。但是圍繞此處墓葬之前的發掘,依然有着很大爭議。
焦點一:爲何認定此處爲帝王陵寢?
國務院1987年下發的《關於進一步加強文物工作的通知》規定:“對不妨礙基建的重要古墓葬、古遺址,在當前出土文物保護技術還沒有完全過關的情況下,一般不進行發掘。”並在1997年下發通知再次重申。因此確定此處墓葬到底是否爲帝王陵寢成爲核心焦點。南京大學學者、中國文化遺產保護傑出人物之一的姚遠說,從所在位置和地表石刻來看,極有可能是帝陵:
姚遠:明顯應該是在帝陵的陵區,陵園的陵區,保護的時候是這樣的,南京的帝陵和北京陝西的不一樣,當時的陵是沒有山丘的,所以不清楚這個陵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但是地表的這個石刻,神獸麒麟是有的。所以當時國務院做國保單位的時候就先把神獸石刻做了文物,那這個地方就在這個神獸石刻,神道線上,裏這個神獸只有大概三百米的距離,就非常清楚的是在帝陵的陵區,極有可能是帝陵。
但是南京市文廣新局宣教處處長金文林對此處陵寢爲“帝陵”一說予以否認:
金文林:你要了解這個歷史,我們這個石刻的保護範圍是周圍五十畝,這兩個墓葬是在控制範圍之內,所以當時這個不在保護範圍之內,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墓。所以後來經過這個考古勘探以後,經過專家這個初步認證以後,感覺這個大墓和這兩個石刻有些關聯。到底是什麼關聯,因爲在南京呢,到目前爲止沒有發掘完整的南朝石刻完整的陵墓關係,要經過勘探。
焦點二:石刻和陵寢之間有何聯繫?
姚遠提到的神獸石刻,是在永寧陵石刻一帶,矗立着的雙角天祿和獨角麒麟,這也是學術界和民間普遍認爲此處爲陳文帝陵寢的重要依據。姚遠再次強調了這兩尊神獸石刻對於判斷此處墓葬爲帝陵的重要意義。
姚遠:麒麟天祿,帝王級的,肯定是皇帝級別,帝陵。
但是金文林堅持認爲,目前的證據依然不足以證明是帝陵。
金文林:有這樣的石刻,也只能說是屬於高等級的陵墓,不一定是帝陵,因爲這個南京所有的南朝石刻,還沒有被髮掘過完整的帝陵墓。
記者:當時在發掘的時候知道這是南朝的高等級大墓嗎?
金文林:只能依據石刻來推斷,不能認定爲是帝王之墓。
焦點三:發掘過程,包括髮掘前的勘探、發掘的過程中是否發現帝陵跡象?
2012年,南京市博物館向國家文物局申請,爲配合“南朝石刻博物館”建設,對位於獅子衝北象山南側的兩座墓葬進行考古發掘。但在申請材料中既沒提及“永寧陵石刻”,也沒提到“陳文帝墓”,而只是用了“獅子衝墓地”,專家質疑其迴避了疑似陳文帝陵墓的位置,這種申請涉嫌瞞報過關。
姚遠:就是去年,他們在全國文物重點保護單位,永寧陵石刻,這個監控地帶,就是在南朝的永寧陵的陵區,發現了南朝的大墓,應該是疑似帝王陵墓,這個地方他們迴應說沒有任何的建設。因爲我們講,這種帝王陵寢、重要墓葬是不要主動挖掘的,現在看他們沒有任何理由,但是他們還是要挖了,就向這個國家文物局申請。然後在申請中隱瞞了他們在全國文物重點保護單位的建設控制地帶,在帝王陵的陵區,然後就以一般的墓葬的名義進行了發掘?
記者:他申請的是以一個什麼樣名義?
姚遠:獅子衝墓地。
金文林肯定了未以帝王陵寢申報的這一說法,但是表示,申報情況已經在此前南京市文廣新局發佈的聲明中闡述,並未出現違規情況。
金文林:不是在這個南朝石刻保護範圍內,這是第一條確定的。第二作爲這個大墓來說,南朝墓葬來說,他是按照這個程序和要求進行考古發掘的,上報呢,也是按照南朝墓葬上報的。
那麼,在發掘前、及挖掘過程之中,是否發現此處墓葬爲帝王陵寢?姚遠說,“帝陵”說法曾得到官方承認:
記者:那在發掘過程中有沒有東西能佐證他是帝陵呢?
姚遠:南京市文廣新局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對媒體做了正式的工作介紹會,明確講是帝陵。
記者:會不會像他們這種說法,我不知道這是帝陵,我挖開了之後就把它不當做帝陵來挖。
姚遠:因爲這個是這樣,這個位置,關鍵是在於第一條你這個是不是搶救性發掘,如果說有一個地方的墓葬遭到了盜墓賊的光顧了,被挖開了,或者馬上進行一個國計民生的重大建設。那是可以要做的。他之前做了一個四萬平米的勘探,一個詳細的勘探,勘探處在陵區有兩座大墓,那正常邏輯就很清楚這肯定是帝王陵,或者是肯定跟帝王陵直接相關的。這個是在去年十一月考古發掘之前的勘探已經發現的。
姚遠等人在微博上發表聲明,針對此前南京文廣新局就此事發布的聲明再度提出質疑。相比這座陵挖掘後的保護,姚遠更擔憂的,是這個墓發掘之後的示範效應。
姚遠:這個關鍵是全國的示範效應,堅決不能讓南京開這個頭,這個先例是萬萬不能開的。比如說這個西安,他長期說要挖這個武則天,要挖乾陵,國家文物局一直在反對這個事情,那麼如果他現在跟你講,我現在要建這個遺址公園,我現在看有墓葬,我就先以一個考古項目的名義挖掉,那全國都這麼幹,後果不堪設想。
南京文廣新局的的迴應中,不難注意到:將發掘的原因,歸結於無法判斷爲帝陵,而將無法判斷爲帝陵的原因,歸結於“南京沒發掘出過帝陵,不知道石刻與墓葬的必然聯繫”。這樣就陷入一個相互解釋的循環――挖是因爲不知道,不知道是因爲之前沒挖――所以以遺址公園的名義挖掘,顯得如此自說自話般的順理成章。
“挖掘前是否已知有可能是帝陵”,已經難以知曉。但是當下亟需的,是國家層面文保單位對此發聲,務必防止出現因爲一座城市打算建“遺址公園及博物館”,就急切地、不顧及後果地對疑似帝王陵“先挖在看”。城市發展,尤其是這座六朝古都的發展,總要對歷史負起責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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