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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毒死的兩個女童
平安幼兒園關閉
中心幼兒園門口聚集許多村民
4月24日,河北省平山縣一個村的兩家幼兒園,因為生源問題而釀慘劇,一家幼兒園的園長竟然使出投毒的招數,打算借此報復她的同村『競爭對手』,兩名女童最終因誤食含有毒鼠強的酸奶而相繼去世。兩周過去了,兩名犯罪嫌疑人史海霞和楊文明已被警方刑事拘留,出事的小村莊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回頭再看會發現,農村『黑幼兒園』的生存狀況讓人堪懮!
事件一瓶酸奶毒死兩女童
一切都要從4月24日的早晨說起。63歲的任奶奶帶著5歲的孫女和6歲的外孫女去上幼兒園。但任奶奶不知道從她家到中心幼兒園的路上早已埋下殺機,一個巨大的陷阱只等著『願者上鉤』。
路上,外孫女撿到了一個塑料袋,裡面有一支筆、一個本和一瓶小洋人酸奶。送完孩子,任奶奶把那個塑料袋拎回了家。兩個孩子下午放學回家,拿起酸奶就喝了起來。盡管喝的時候便覺得味道不對勁兒,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兩個孩子相繼昏倒,僅僅是嘗了一口的任奶奶,身子也開始出現不良反應。
中毒事件發生後,任奶奶和兩個孩子被送到醫院搶救,外孫女在送醫途中去世,孫女也在一周後去世。只有任奶奶經過治療,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兩個孩子的相繼去世,無疑讓整個家庭陷入崩潰。
與此同時,警方也在酸奶中檢出了毒鼠強的成分。民警最終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當地另一家幼兒園——平安幼兒園的園長。4月29日,史海霞、楊文明分別被傳喚到公安局進行審查。經審訊,二人對故意投放毒物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那瓶致命的酸奶正是二人用注射器注射毒鼠強制造的。
經查,4月24日7:55左右,楊文明將注有毒鼠強的酸奶放進了塑料袋,為了引起孩子的注意,他還在塑料袋裡放了筆和本,他騎著電動車將塑料袋放到去中心幼兒園的必經之路上,而這個塑料袋最終被任奶奶帶回了家。這一切都被附近的一個監控攝像頭拍了下來。正所謂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經審訊,二人交代了投毒的動機竟是報復中心幼兒園,目的是將劇毒酸奶放在孩子上學的必經之路上,引誘幼兒喝後引起後果,最終給中心幼兒園造成影響。但事件的嚴重後果是史海霞和楊文明始料不及的。
現狀兩個幼兒園一個關門大吉一個忙著修繕
從案發到現在,兩周過去了,兩河村正在逐漸恢復平靜,但是老百姓的對投毒事件的關心仍然未減。平安幼兒園、中心幼兒園、任奶奶家、史海霞家……每個跟案件有關的地點都會聚著三三兩兩的群眾,低聲議論著早已不是新聞的新聞。
投毒事件發生以前,平安幼兒園有七八十個孩子,而中心幼兒園則比平安幼兒園多了100多個孩子。如今,平安幼兒園已經被迫關閉,中心幼兒園則要抓緊修繕,突然多了七八十個孩子,對於中心幼兒園而言,是個不大不小的挑戰。中心幼兒園和平安幼兒園相距並不遠,中心園在坡下,平安園在坡上,走路只要幾分鍾的時間。中心園和村委會在一起,雖然也是對外承包出去的,但給人一種官辦的感覺。平安園卻正好相反,坡上遠沒有坡下繁華,房子也顯得差了許多。
一個關門大吉,一個忙於修繕,兩個幼兒園都是裡面清淨外面熱鬧。中心園門外總是聚集著很多老百姓,空蕩蕩的村委會和幼兒園並不是看點,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纔是他們的談資。相比之下,『鐵將軍』把門的平安園卻只留給大家『一線天』的空間,園內的空間確實很有限,牆上有兒童畫,也有宣傳語——高高興興來,平平安安回,從園裡的布局不難看出,史海霞著實下了一番功夫,但是,如今這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空蕩蕩的感覺令人唏噓不已。
聲音『差不多』的史海霞和楊文明關系不清不楚
如果沒有發生投毒事件,史海霞在村民中的口碑並不壞,用當地人的話講是『差不多』。在很多人的記憶中,史海霞『跟誰說話都是笑呵呵的』,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對孩子不錯』。
平安園對面是一個饅頭房,在饅頭房老板的眼中,史海霞每天早早地到幼兒園,站在門口接孩子也是特別熱情,有時到他那裡買饅頭也是客客氣氣。
距離平安園不遠有一個理發店,理發師是地地道道的村裡人,她也覺得,『史海霞肯定是鬼迷心竅了。』這樣的話,記者不只一次聽到,因為很多老百姓都覺得,『史海霞和楊文明的本性絕不是這樣。』
一位化肥店的老板和史海霞是鄰居,『我們兩家的地是挨著,史海霞一直都下地乾活兒,這個人挺能吃苦的,經營了幼兒園以後,她家的地就交給我們打理,我們兩家的關系一直都不錯。』
盡管史海霞的為人『差不多』,但是村民對她也有不少微詞,主要集中在史海霞和楊文明不清不楚的關系上,一位史海霞的老鄰居說:『她和楊文明的關系「太近」,我們都挺討厭這個事,所以也不願意和她多走動。』在這位老鄰居的眼中,楊文明平時乾乾淨淨的,嘴巴很甜,並不討厭,『屬於很會來事兒的那種人。』
其實,史海霞在經營幼兒園以後,平安園和中心園發生了摩擦,這讓村裡人既理解又厭惡,理解是因為『同行競爭很正常』,厭惡則是因為『史海霞太過分了』。
從良性競爭到惡性競爭
想爭承包權趁機搞點事
史海霞究竟哪裡過分了?老百姓的話絕不是指最後一次的投毒。
史海霞開辦幼兒園的房子是她向一個村乾部租的,很多事情都順理成章地乾了起來,包括兒童畫、宣傳語以及滑梯……前期的投入讓史海霞自信滿滿,而平安園和中心園的競爭也開始了。
在史海霞的老鄰居眼中,平安園和中心園沒有深仇大恨,『兩個園的園長連說話的交情都沒有,哪來的深仇大恨?』但是沒有深仇大恨,並不意味著沒有競爭,生源的數量決定著幼兒園的收入,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化肥店老板的眼中,早期的平安園還是屬於良性競爭的,『我家的孩子先上的平安園,後上的中心園,這兩個園的情況,我都比較了解。』化肥店老板說,『平安園剛剛開辦的時候,史海霞的競爭很有針對性,中心園每個月100元,平安園每個月80元,而且平安園的伙食也比中心園好些,最關鍵的是,被中心園拒之門外的低齡孩子,都被平安園給收了進去。』
憑著『三板斧』的勢頭,史海霞的平安園僅僅乾了不滿1年,就收了七八十個孩子。但是,更重要的事實是,有些官辦色彩開辦3年的中心園,在生源上依然遙遙領先,比平安園高出100多人,這個數字肯定不是短期可以趕上的。最終,平安園的收費標准變成了每個月100元,而且在很多家長的眼中,兩個園越來越一樣,只是平安園的孩子少一點,史海霞做飯時能更精細一點。
說實話,中心園的官辦色彩是很多家長最看重的一個理由。『我和史海霞是老相識了,她也讓我把孩子送過去,可我還是把孩子送到了中心園。』史海霞的老鄰居說,雖說都是承包性質的,但是中心園乾的早,各方面都有補貼,可平安園卻沒有,『很多家長對平安園還是不太放心。』
平安園在遭遇發展瓶頸的時候,中心園也連遇意想不到的怪事。這些怪事中,中心園就是一個受害者的角色。去年年底,中心園的玻璃接連兩次被石頭砸破。中心園不得不加高了圍牆,同時還安裝了攝像頭。可是即便增加了防護措施,第三次『襲擊』依然到來了,今年3月的一個午後,中心園被人扔進了點燃的鞭炮……
盡管至今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些事與史海霞有關,但是有人在事發時見到過楊文明,再聯想到兩個人很密切的關系,平安園顯然是難逃乾系的,至少兩河村的很多老百姓都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這些事情真的與史海霞有關,那麼無疑是從良性競爭變成惡性競爭的開始,投毒事件發生以後,很多老百姓都認為,史海霞其實是想趁機上位。『你想,平安園的面積就這麼大,就算是想爭搶生源,哪還有地方接著?』史海霞的老鄰居說,『如果史海霞的計策成功了,中心園是肯定要關的,平安園纔能趁機接管中心園,否則,以平安園現有的地方,即便是計策成功了,也根本撈不到好處。』
類似的說法還有很多,因為在老百姓的口中,有這樣一個前提,『中心園的承包期快到了。』一位超市老板說,『史海霞算計得挺精的,趁機搞點事情,讓中心園毫無疑問地易主,那她可就是大贏家了。』
其實,史海霞的計策是失敗到極點的。比如,投毒事件剛剛發生,中心園的家長依然照常送孩子,並沒有多少人把任家中毒與幼兒園聯系起來;又比如,即便投毒成功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史海霞能順利接管中心園,因為很多孩子家長都看重其官辦色彩,至於誰是園長則顯得並不重要;再比如,在很多家長的口中,平安園是一個三無幼兒園,只有初中學歷的史海霞有沒有資格接管,其中的變數實在太大……
無論怎樣,史海霞的競爭都是極度失敗的。在她選擇毒鼠強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結果。
新報記者王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