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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馬奈《伯熱爾大街叢林酒吧》
柯羅《林間仙女》
高更《死者的靈魂注視著》
德加《沐浴的女子》
德加《穿鞋的芭蕾舞女》
阿斯特呂克·紮沙裡耶《托農地區的風》
提起印象派繪畫,首先映入腦海的就是炫目的顏色,無論是新印象派,如修拉《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中的點點光斑,還是後印象派,如凡·高《向日葵》中的大片金黃,對『光』和『色』的癡迷,使這個畫派不拘選題的『自由繪畫』對後世的藝術發展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然而,近期在北京藝術博物館舉辦的『當色彩消失的時候——印象派版畫中國巡展』卻展示了很多『沒有顏色』的印象派畫作,166幅版畫作品來自柯羅、米勒、馬奈、西斯萊、雷諾阿、德加、畢沙羅、西涅克、修拉、塞尚、凡·高、高更、勞特雷克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欣賞印象派藝術的嶄新視角。展覽將至2月8日。
馬奈『絕筆』隱藏不少秘密
作為印象派藝術奠基人的馬奈『最後的傑作』,《伯熱爾大街叢林酒吧》在展覽現場備受矚目,這幅畫的油畫版本是印象派最為推崇的代表作品之一。畫面上,一個姿容動人的酒吧女招待站在吧臺後,目光直視畫面之外,在她的背後有一面巨大的鏡子,鏡子中,可以看到燈光之下這間巴黎酒吧裡人聲鼎沸,一派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場景。馬奈將原作油畫《伯熱爾大街叢林酒吧》采用版畫的手法展現出來,成為一幅用『黑白光影』體現主題的作品。油畫作品畫於1882年,次年,馬奈就離世了,所以該油畫也被譽為其『最後的傑作』。展出的版畫版本在創作時間上肯定要晚於油畫,可以說是畫家的絕筆了,馬奈在臨死之前還要將它制作成版畫留給後人,也可以看到這幅畫對他意義非凡。
其實,這幅畫的特殊含義很可能與畫中的女子有關,在畫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招待右手手腕上戴著的金手鐲,這個金手鐲在馬奈的創作中出現過數次,佩戴者有他的母親和他摯愛的女人,在名作《奧林匹亞》中這個手鐲也出現過,這幅畫作中這個手鐲最後一次出現,究竟有何含義,後人無從知曉。但是畫作中的這間酒吧倒是有據可循,酒吧叫鏡子酒吧,位於巴黎蒙馬特大道,是當時歐洲最著名的『夜場』,代表著巴黎的奢華、現代與時尚。而馬奈在展示酒吧情景時所運用的視角也十分獨到,仔細觀察會發現,鏡子右側顯示出女招待的背影是側身的,而且一個男人正在她身前,難道鏡子是傾斜放置的?但從鏡子的邊框與吧臺的位置上看又並非如此,這個錯誤如此明顯,為何還要這樣處理?那個男人是誰,是不是馬奈自己?這些疑問和金鐲子一樣,恐怕只有畫家能給出答案。但是鏡子裡錯亂的花花世界最終都在女招待目光中定格,這纔是馬奈希望我們看到的吧,換言之,講求寫實和立體空間的准確拿捏,那還是印象主義嗎?
任何場景都會呈現美感
在印象派藝術家的視野裡,藝術之美來自真實的生活,不再拘泥於浪漫主義和古典主義『閉門造車』的習慣,畫家將畫板搬到了鄉野、酒吧甚至劇院裡,自然的光線照進生活纔帶給印象派畫家不同凡響的色彩天賦。展覽之中,我們看到了布拉克蒙的《雪中的狼》、雷諾阿的《別針別起來的帽子》、高更的《諾阿、諾阿》、皮埃爾·波納爾的《新濠大道》以及勞特雷克的《馬術》,這些作品都是來源於生活的佳作,體現了印象派畫家們不受束縛追求自由的氣質。
其中德加的《穿鞋的芭蕾舞女》和《沐浴的女子》都是這位藝術大師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一次在盧浮宮的偶遇,德加認識了比他年長兩歲的馬奈,在馬奈的引薦之下這個擅長素描、夢想成為米開朗基羅的人進入了印象派畫家的圈子,從此他的藝術道路發生改變,咖啡館和劇院成了他的創作陣地,被時人稱為『跳舞女郎畫家』。正如德加自己所說的,『其實我的主要興趣從來都不在她們身上。』相較於舞臺上的光鮮亮麗,德加更願意關注這些女孩背後的生活,練習各種姿勢、在後臺等待、聽取老師指示、搔癢、系鞋帶、揉酸痛的肌肉、整理短裙、掠頭發、聊天、給自己扇風、冥想……總之,所有那些舞蹈以外的事情。作家丹尼爾·哈勒維評價德加的作品:『他在描述一種「反詩意」的生活。』為了走進後臺和化妝間,德加也利用了自己『捐贈人』與『公子哥』的身份,他還頻繁地將很多年輕的舞女請到自己的畫室裡,這件事甚至驚動了巴黎警察局的風化組。實際上,德加是個『不近女色』的人,凡·高甚至還提出過他有『同性戀』傾向。晚年的德加開始了『浴室』系列的創作,描繪了大量線條簡練的裸體女人形象,突破了傳統審美的禁錮。可以說參展的兩幅畫都是他極富代表性的作品。
版畫與印象派有不解之緣
其實,德加賣出的第一幅芭蕾舞女作品就是一張『加工後』的版畫,當時,德加剛剛學習了單張版畫的印制方法,就別出心裁,在印制了一張之後,立即將畫上還殘留的色彩印到另一張白紙上,在這樣的色彩輪廓之上,他進行了二次創作。在印象派形成與發展的時代,版畫一直是十分流行的,而印象派的畫家大多數也都是版畫家,德拉克洛瓦、杜米埃、雷東、馬奈、德加、勞特雷克,他們都是當時巴黎最出色的石版畫畫家,雷諾阿、卡薩特、西斯萊、塞尚、高更、凡·高也都是版畫高手,不少人還十分擅長銅版畫。雷諾阿的版畫作品多表現平民生活,卡薩特更是創作了大量的套色銅版畫作品。後印象派的代表人物幾乎都受到日本浮世繪版畫大師葛飾北齋等人作品的影響,對色彩的理解和創作技法都借鑒了浮世繪,可以說東西方版畫都給印象派畫家提供了很多靈感。展覽中,歐仁·德拉克洛瓦《耶穌在革乃撒勒湖》和柯羅《林間仙女》展示出畫家入木三分的版畫技藝,可謂技法精湛。高更的參展作品《死者的靈魂注視著》是他在塔希提島與原始部落一起生活的寫生,與同題材的油畫大有不同。另外,由於版畫能夠使作品得到更為廣泛的傳播,畫家將自己得意的油畫作品用版畫重做也十分常見,馬奈的《伯熱爾大街叢林酒吧》與《波德萊爾肖像》都是這樣的版本。
本版撰文回振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