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今年5月初發布的國內首部動漫藍皮書《中國動漫產業發展報告(2011)》顯示, 2
010年中國動漫年產量已達22萬分鍾。經過短短7年,中國已取代日本成為世界第一動漫生產
大國。
兩個月後,三部原創動畫《魁拔》、《兔俠傳奇》、《藏獒多吉》輪番登場今年暑期檔,
卻以總票房不足2000萬元慘淡收場,被同期上映的外國熊貓和變形金剛打得血本無
歸。
這樣的對比,對中國原創動漫而言,無疑是一次極大的諷刺。
這個夏天,讓少年一族癡迷不已的,除了兩部電影大片,照例還有兩大動漫展。酷熱似
乎比往年更猛,但動漫展外的排隊長龍,依然是神龍不見尾。剛剛結束的第七屆中國國際動
漫游戲博覽會、ChinaJoy,分別發布數據,兩大展事創下近35萬人次和近16萬人次的業績,
可謂再創人流奇跡。
但也有人對華麗的數據不很滿意,在ChinaJoy高峰論壇上,完美世界CEO池宇峰放
了一炮,他說:中國游戲出口到全球,其實在大部分的國家市場,是屬於相對邊緣化的產
品。這話讓很多人不爽,認為是作秀式唱反調,每個論壇上都有這種聲音。也有業內人士
認為,該CEO的話沒有捅破動漫產業的泡沫,事實上,僅僅是摸了行業泡沫一下。
最好的動漫人纔產業萌動時便已流失
原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生產技術部副主任,兒童動畫系列片《豬豬吉利小財神》總
導演孫武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承認,中國動漫原創能力現在的確面臨比較尷尬的局面。他的
觀點是,泡沫市場已破滅,原創動漫正在倔強前行。
孫武回憶,當年中國只有動畫產業,並沒有動漫這個外來詞,而除了上海美影廠,
中國也沒有第二家能做原創動畫的。
那時不存在發行危機,美影廠出的片子,中影一定發行。當年身為動漫創作人,唯一
的工作職能就是創作。大家為創作而創作,沒有票房和進度的壓力。那時的人能靜下心來創
作動畫,也真的出了一大批的精品。
1926年,萬氏兄弟拍攝了中國第一部動畫片《大鬧畫室》,由此翻開了國產動畫電影史
第一頁。隨後,中國動畫電影人積極學習國外的動畫技術和藝術,上海美術電影廠當年更提
出探民族風格之路的口號,於是具有京劇藝術風格的《驕傲的將軍》、水墨風格剪紙動
畫《鷸蚌相爭》等作品均具備濃烈的中國味兒紛紛誕生。而借鑒了古代繪畫、廟堂藝術
特色,將中國傳統戲曲的表演融入其中的動畫片《大鬧天宮》,更被譽為動畫片的真正傑
作。
然而,到了90年代,隨著國外加工片大規模侵入中國,這些為他人做嫁衣的工
作需要大量的動漫生產力,國內的制作生產力很便宜,而這些制作核心就是在美影廠。
那是中國動漫第一次面對市場和商業的刺激,並導致大量優秀生產力規模性地流失。
孫武如是說。據悉,1992年,上海地區平均工資是每月400元左右,當年美影廠最好的原畫
制作都被挖去香港和深圳做國外加工片,而這些原畫制作人多的時候能賺到2萬元一個月。
這是非常大的誘惑,從而導致國內一批真正優秀的動漫制作人全部都到那裡去了。最
終導致人纔培養的一個斷層的出現。
原創隊伍邊加工邊成長
孫武表示,當時美影廠是作坊式的教授師傅帶徒弟,一個原畫配兩個動畫,所有
的東西都由師傅帶教,是真正的一對一教授。我們是在實戰創作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對
動漫制作的流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們當時接觸到中國動畫的種類很多:木偶、水墨、剪
紙、皮影等,甚至還制作過東歐比較流行的黏土動畫。
如今,斷層的結果,是下一代成長不起來,完全是靠摸索一步一步成長的,當年留下的
一批人,又相繼退休和去世,讓很多技術更是無法保留。譬如銀絲木偶已經沒有人會拍了,
而水墨動畫只會用三維去代替,剪紙動畫幾乎就變成了FLASH。其實,這些是完全不同的。
剪紙是藝術片種,而FLASH只是技術軟件。對於如今原創動漫制作大多只是三維動畫
的單一性,作為一個70後,孫武顯得有些遺憾,甚至有些傷感。
如今的三維動畫,能找工匠,也有流水線加工,但卻沒有高水准的原創能力。中國三
維動畫其實是在加工中成長的。孫武認為,中國的動漫人從第一天開始,就沒接觸過三維
動畫創作的核心,沒有經過創作這一層土壤的培養,唯有的一層,也是那些加工土壤。
之後,隨著各高校相繼開出動漫專業,又一批當年動漫原創大軍被招安。孫武說:
中國最早的動漫學院是吉林動漫學院,當年也把好多上海老一批動漫人挖走。不過,由於
開設專業的挖人要晚於加工片的挖人,高校就只能在剩菜中挑好的。縱觀如今的高校動
漫專業的授課教師,好多人幾乎沒有實戰經驗,沒有參與過一部影片的制作,紙上談兵的教
課對渴望成長的學生而言有何意義?這樣的惡性循環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對此持相同觀點的某動漫制作公司的相關負責人陳志豪也坦言,中國對動畫人纔的教
育還比較滯後,甚至還沒有形成高質量的供給。
動漫基地圈錢第一不賺錢就做房地產
近5年,動漫基地在國內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據記者了解,光是上海就擁有超過6個
國家級動漫基地、75個創意產業園區、2500多家創意企業。
陳志豪認為,有產業意識的初衷很好,但至於如何扶持,落實到執行就變了樣。況且,
如今動漫產業的環境如此之差,幾乎都是在燒錢。而且正因為基地紛紛崛起,中國動漫開始
到達了一個泡沫時期,砸了很多錢,讓所有人紛紛覺得動漫是個朝陽產業,也開始走上不重
質量重數量的路。
據悉,除了上海、北京在政策上相對比較謹慎外,國內很多地方的動漫基地現在已經變
成做房地產了,投入在基地上的錢比投入到創作領域錢多,而更多的公司是想方設法進動
漫基地拿補貼,動漫基地搖身成了圈錢基地,從而導致眾多質量平平甚至很差的動漫
作品橫行電視熒屏。
最早是希望鼓勵動漫原創,如果片子能做好賣出去,就有獎勵可拿。可現在已經變成
了搞關系,無論質量好壞先放了再說,然後拿著播放證明去領補貼。陳志豪向記者透露。
孫武也表示,現在很動漫公司駐紮園區,就是算能拿多少錢。譬如,1分鍾的動
畫補貼是2500元,這些公司控制在1800元之內,這樣就能賺錢了。當然,還要扣除各種搞
關系的損耗,這樣所制作出來的動漫質量可想而知。
作為國內第一部原創校園青春動漫,孫武有幸參與了《我為歌狂》的原畫設計。這部
片子質量不錯,但卻代表中國制作動漫的普遍現象。據其透露,當時《我為歌狂》的投資
非常高,但隨著每一層面因為種種關系而抽取資金,最後到達制作團隊的費用已非常少。
傳統二維片,一張動畫預算是7元一張,但到真正制作的時候,只剩下1元一張。
1千萬的投資,最終出來的片子成本質量只有200萬。這樣的狀態是中國動漫長期以來
的一個痼疾,並不是一、兩年就能解決的。
陳志豪認為,禍根是當中國動漫人被加工片席卷後,很多人開始意識到,原來制作
動漫賺錢很容易。這個衝擊很大,當商業和市場開始重視這一風水寶地時,動漫創作者知
道畫一張能拿很多錢的時候,原先那些工齡補貼、工資薪水誰還在乎?大家靜下心制作動畫
的心已經沒了。所有人的心態都不一樣了。
80後動漫人核心創作力正崛起
2007年,孫武進入美影廠當生產部副主任,他在廠裡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發現各地的
好片子。我只要在網上看到有好的短片,就算廠裡不報銷,我也自己買飛機票去會一會這
些短片制作人,把他的作品帶回上海,幫他推廣,介紹給圈內的專業人士,或者推薦給我覺
得看好這部作品的人。
孫武希望,雖然一部影片不能拯救美影廠的衰落,但美影廠至少能引發一個蝴蝶效應
,我當時找到了很多出色的年輕原畫師,想在美影廠給他們立項,因為當時的美影廠還算
是一個龍頭企業,也有能力幫助年輕人實現夢想。他設想,如果當全國所有年輕原畫師都
知道美影廠在做這件積極的事,不出兩年,就會有幾百人主動來廠,要求合作。 (我希望
)這些人身邊也都有制作團隊和生產團隊,美影廠所需的只是把控導向,在劇本上進行改編,
最後幫助發行。而這樣的好處就是就會有好作品出現,我希望能改變中國動漫所處的窘境。
然而,孫武這個冀望最終以失敗告終。傳統的概念是沒辦法扭轉我努力幾年就放
棄了。
業內人士普遍認為,目前動漫產業原創能力匱乏,已成為制約動漫產業發展的主要因素。
但孫武以一個制片人的身份,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動漫80後正成長起來。他們現在是具
有核心創作力的一批人。黃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