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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欄杆上搭著一副馬鞍子,李琦說那玩意兒很貴。到北京的最初三年,他以表演馬術為生。現在馬是騎不動了,但還是留下了這點東西,證明和紀念人生中有過的那麼一段歷史。不然再過幾年大家恐怕就都忘了,也許還會覺得奇怪:家裡乾嘛擺個馬鞍子啊?
以前在西安的時候,李琦有個28平米的所謂一室一廳,一切非常簡單,只是為了生活。
但那畢竟是套正規的房子。1992年初到北京後,他就連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都沒有了。最初的十五天住在防空洞改成的招待所裡,然後搬入大約40平米的兩間地下室。用水要到外面打,所以每天最大的工程就是兩件事—倒髒水和打淨水。在李琦的說法裡,那只是兩個要窗戶沒窗戶、要水沒水、要什麼沒什麼的『空間』。他們就在這樣一個根本稱不上『室』的地方生活了將近七年。
1998年初李琦終於回到了地上。雖然只是軍營中十二三平米的一間小平房,但是有水了,做飯如廁可以不必再出屋。也是在搬到這裡以後,李琦入了伍,進了武警文工團。
再然後就搬到這裡了。這房子就是團裡分的。
李琦說:『人都想過好日子,大家都有的理想就不是一個人的特色。我的特色就是「報復」心理強。』這座樓有十六層,當初挑樓層時大家都不要頂層,只有李琦直奔最高層而去。現在李琦還在說:『它要蓋二十六層我還要最高一層。它要蓋四十六層我還要最高一層。不是我喜歡住最高一層,是因為我不幸地住過最低一—我這是報地下室的仇!這心理挺兒童的吧?實際上潛意識裡就是地下室住怕了,苦日子過怕了。住地下室那時候沒有窗戶沒有天,可現在我只要打開窗戶朝外看:天!我專門要陰面朝北的房子。南面的窗子一推開全是樓,我的窗子一推開遠遠望去就是西山。別人要到山上看紅葉,我在家拿一望遠鏡:看見啦!這是天大的景啊。』
十年間,經歷了如此的變遷,李琦卻什麼也沒想。
李琦說:『我從來不給自己設目標,設了完不成多傷感!要是不給自己設目標呢——你看這房子,不也挺好?』
李琦在家的時間挺多,他自稱比較懶,沒事的時候就在家看光盤,乾家務。要不就坐在那兒打量,看著這個不合適就換個地方。過去電視機放在鏡子對面,有反光。家裡人出去玩了兩三天,他就在家裡給電視機挪了個地方,電線、天線都重新安置了一番。欄杆也給換了地兒,毀了一塊白磚。本來李琦想買塊原樣的換上,後來一想:不,弄個怪現象!換上四塊小磚:兩個小腳丫,兩個抽象圖案。結果就這四塊磚就花掉七百塊。
李琦在家裡最大的愛好則是做飯。
『您還擅長做飯?』我有點沒想到。
『我當然擅長了!我擅長得厲害!』李琦瞪大眼睛說, 『我1983年就考下三級廚子本兒了。』
『那您在家做飯嗎?』都知道,演藝圈的人不要說在家做飯,有的人一個月能在家吃一兩頓就不容易了。
『做啊。一個人不認真吃飯,一定也不會認真工作。家裡面最重要的是什麼?一日三餐。我在家沒事兒我不做飯乾嘛啊?這是家!』
李琦拿手的是各種肉的醬制、熏制。真正的好朋友到家裡來,四個小菜,酒一倒,就天上地下地開喝。喝完了來一大碗面。老婆的面條做得比他好,都是來吃老婆做的面的。四個小菜則是他的手藝。
老婆是化妝師。以前拍戲,她給他化妝,就認識了。她看中他西北人特有的俠義,他看中她西北女人特有的朴實。提起對未來的家的設想,李琦的反應是最大的:『你要送給我房行,讓我再買可沒錢!』
實際上李琦有一個非常古怪的想法。他想要一個外面非常非常封閉而裡面又特別特別開闊的空間。外邊看起來是一高層,一圈圍牆,倉庫似的密封,沒有窗戶;進了門,沒有頂,高大的花草樹木、狗啊貓啊魚啊,都在院子裡。
還是窮光蛋時別人的白眼,有一點社會經濟地位時別人羡慕的眼光,看人眉高眼低的日子已經太久了,所以李琦不願意在平常看到太多的人情世態。但家裡一定要能看見陽光,所有的窗戶都能看到大大的院子。李琦長出一口氣:『沒有這種可能,不過要我選我就這麼選。』
很多演藝圈裡的人都在農村買了房子。李琦說,我不去趕那個時髦,不過如果真有人給我這麼個環境的話,我馬上劃好地,種地、養貓、養狗、養雞、養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