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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帆北京寬大的而且造型似希臘劇場般的家中,有一對黃澄澄仿佛濃稠得化不開的黃色蠟燭,凝固在顆粒粗糙的細長的玻璃瓶內,無論擺在哪兒,都像是一對耀眼的火炬。這絕對稱不上是個秘密,可它其中的周折,傳達出來的,就是徐帆的生活態度。
雖說這兩個燭臺,普通到像是鄰家的小丫頭,不該如此這般的大書特書,可卻是徐帆千挑萬選千裡迢迢不遠萬裡從美國的洛杉磯扛回來的。分量可是夠勁夠暴,不信你掂掂試試,不沈纔怪。只是價錢便宜到令你咋舌,纔9毛多美元,合人民幣不過纔不到十塊錢。
事實勝於雄辯,看到這裡,其中傳遞出來的是徐帆的生活觀,不在乎錢的多少,只在乎它是否惹人喜愛。害得我們在她家看到之後,也非常喜歡,一去美國,就按照她畫的聯絡圖,奔赴那個一元錢小超市,抱了這種蠟燭就走。
沒有她的運氣,蠟燭都已被安全地運送回家了,卻在某天不小心被我摔碎了其中之一個。懊惱是難免的,可擁有過了的歡喜卻是真實的。
就是這樣。對生活的熱情,是可以傳染的,一傳十,十傳百,也許哪一天,她周圍的朋友都會擁有一個同樣的蠟燭的。那怕什麼?奧運火炬都傳遞了一百年了,不還是都舉著一只嗎?
就像奧運火炬所帶給人們的希望與光明,徐帆的蠟燭所帶給生活的,是她不休止的激情。如果這還不足以證明徐帆對日常的喜愛的話,還有例子為證。
她們跟著人藝到日本去演出,在繁忙的演出之餘,她和同事們到各種商店閑逛。似乎那時候我們這邊的物品還沒有豐富到像現在這樣,她在亂看亂轉的瞬間,一眼就盯上了日本人特有的瓷碗。
那種燒著古朴花紋,看上去很拙,實則造型非常典雅的日本碗,著著頗為懷舊的顏色,她在日本的商店裡,拿起來就不再肯放下。眼神泄露了她對碗的渴望,沒有人能阻止她買下她的決心,只是旁邊的同事問她:『這麼易碎的玩意,你如何小心輕放地平安帶回去?別在路上就變成粉末了。』
這是個問題。可對她也許就不成問題了。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後,她還是決定按照最初的熱愛行事,改變了的,只是不買那麼多,而在繁雜中一樣買了一個,大概有10來個的樣子。
後來她跟我形容她拎著碗坐飛機回來時的情形:把所有不怕碎的東西都進行了托運,她讓日本的售貨員把那十只碗結結實實地捆綁好,一手拎著一捆就上了飛機。在飛行的幾個小時中,她一直把它們抱在身上,無論空姐如何態度友好地游說她放在保證安全的地方,她依然不撒手。她死心眼地認定,這些憨態可掬的日本碗,只有在她的身上,纔是最最保險的。
因此她不辭辛苦地抱了一路,直到它們真的毫毛未損地被放在了家裡的櫃廚。直到現在,有時候到她家吃飯,每個客人用的每一個碗沒有一個是重樣的,而我每次都會搶一個我最喜歡的花樣。
看!病得也不輕了吧?
我還很榮幸,得到了她從日本帶回來的一對精美的玻璃燭臺,怎麼著都算得上是易碎物品,我一直沒問她,她是不是擱在行李裡面給托運回來的?這可有點厚此薄彼了。還好,我們的禮物很皮實,經得起磕碰,在那麼不受重視的情況下,居然頑強地活著回來了,到現在它還好好地存放在家中的櫃子裡。此證為其一。
某年的春節,她去澳洲演出,扛回來的是澳洲的特產,又白又長的毛墊子,估計分量也不輕,而她自己卻幾乎沒買什麼。這是其二。
如果你們還不相信她對生活狂熱的癡迷程度,還有更誇張的事可以證明給你們看。一只碩大的啤酒桶,還有古舊的燈具,都是她和她的另一半從美國大大小小的各種市場淘騰出來的,酣暢地購買之後,如何運回國內又成了發愁的問題。
大家集思廣益,連租賃集裝箱的點子都想了出來(虧他們想得出來),最後還是聰明人幫他們打成茁實的箱子,滾溜溜地安然抵達了北京。真可謂,為了生活的美好,工夫不負有心人。
在處處嚷嚷著要減壓的年代,還能對生活抱有如此的期許,說明了徐帆她人生的從容。(張仁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