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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盜墓筆記》作者南派三叔的一句『我扛不住了』使不少人的目光暫時離開了頂級網絡作家的『意外走紅』、人氣爆棚和超強吸金能力,開始正視這個日益龐大的群體正在歷經的變革,一部分人從網絡寫手成功晉級為暢銷書作家,然而大部分網絡寫手依舊在為了生活而奮斗。這個龐大的群體中大多數人的世界裡沒有排行榜、沒有簽售會,更上不了娛樂節目,他們面對的可能是簡單枯燥的生活、廉價的稿費、高強度的寫作壓力,甚至還有漸行漸遠的作家夢想。
一千字纔賺一分錢未成年人也能寫
『作者每更新1000個字只能從一位訂閱讀者手中賺取3分錢,然後跟網站五五分成,再扣繳個稅。』
普通網絡作家並沒有十分高額的稿費。據已經在瀟湘書院上發表了七本書籍、新書《一念》即將出版的網絡作家『聖妖』介紹,通常一個寫手在網站寫到10萬字左右的時候,他的作品就可以加『V』,這樣的作品被網絡寫手稱為V文,V文的誕生代表讀者不能再免費閱讀,而必須成為VIP用戶,並且要在線訂閱作者的作品。這也就意味著,網絡寫手可以拿到自己的『稿費』了,成為簽約網絡作家。不少知名的網絡寫手也就依靠著這些稿費開始『發家致富』。然而,據『聖妖』說,她所在的網站收取讀者的費用是每1000個字3分錢,這在國內的網站當中已經是比較高的了。然而,這3分錢並非全部屬於作者本人,據著有《特種兵女友》、發表了20餘部網絡小說的網絡作家『懶離婚』介紹,普通簽約作家只能跟網站五五分成,所以每一千個字,作者只有一分多的利潤。讀者的數量決定了網絡寫手的總收入,但是讀者數量又是最不確定的因素,通常一個普通的網絡寫手只能有一二百個固定讀者,這樣算下來收入並不多,『聖妖』說:『有的寫手的讀者更少,我見過讀者是個位數的簽約作家,不知道他怎麼活下去。』
『聖妖』原來的工作是一名公司職員,像她一樣從讀者走向作者的人很多,而且幾乎沒有任何限制,她說:『很多網絡作者都是大學生,甚至是高中生,未成年人在提供監護人證明的情況下也可以簽約。』據她介紹:『每個在網絡上發表作品的作者寫到3萬字左右的時候,網站的編輯往往就會聯系作者,網站會根據作品被讀者收藏的數量,以及讀者中的VIP會員數量來決定取捨,如果達到網站的要求,網站就會在主頁上推薦該作品,就這麼簡單。現在,要求的收藏量更低了,幾乎沒有門檻了。』也就是說,只要文章在網絡上能得到一些讀者關注,就可以入門。
一天寫上萬字全年不敢休息
『網絡小說就是靠讀者的耐心賺錢,停止更新一天,人家就沒興趣再看了。』
網站規定作者沒有假期,但每月可以請3天假,可是大多數寫手都不敢請假。『懶離婚』解釋說這都是擔心讀者流失,而且每天最多能寫到將近兩萬字,『就是從早上8點開始寫,一直寫到夜裡12點。』成為專職網絡作家之後,她沒有時間做家務,孩子也是由家人帶著,每年工作至少360天以上,連過年的時候都在趕稿子,休閑和娛樂早就不是自己敢想的事情了。
想要維持基本的生活水准,網絡作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碼字兒』。其實,網站的合約只要求每個作家每天至少更新3000個字就可以了,但是這個數字對於大多數網絡寫手來說都不現實。『聖妖』說:『真要是寫3000個字,作品就沈底了。』由於網站一直在降低入門門檻,大量少壯派青年加入了網絡寫作大軍,而網站每天可推薦的作品數量又不多,所以,能帶來更多收入的作家自然是推薦的首選,在同等知名度的寫手中,字數當天更新多的作品無疑更值錢。於是,與同行每天『賽跑』成為網絡寫手的一大壓力,要想獲得推薦就得以量取勝。
『懶離婚』所在的網站實行的是分級制度,從初級到高級依次是『簽約作家』『銅牌作家』『銀牌作家』『金牌作家』『鑽石級作家』,級別越高所得到的稿費提成就越高,當然人數也就越少。據她介紹,這些作家的數量大約有2000人,作為銀牌作家的她已經發表了20本小說,現在的月收入大概在1萬元左右,在這些作家當中可以排到前100名,屬於中上等水平,對於沒有出版過書籍的寫手來說,她已經是處在較高的工資水平上了,大多數的網絡寫手根本難望其項背。
宅生活沒朋友案頭工作也艱辛
『沒靈感是最大的困難,有時候會因為沒有靈感而整夜失眠。』
除了作品可能不受歡迎、沒有任何保障,對於網絡寫手來說,其實最大的困難還不是這些,著名網絡作家唐七公子對記者,最困難的境遇就是沒有靈感。在高強度的競爭下,這種在業內被稱作『卡文』的情況一旦出現,就會令作者們分外抓狂。而與普通的出版作家不同,每天的更新都是不可間斷的。為了少出現這種情況,網絡作家都會用自己的方式想辦法,『看電視』『看小說』對於不少人來說實際上是刺激靈感最好的方法,由於缺乏出去放松或者游歷的機會,網絡作家只好以更『宅』的方式幫助自己『宅下去』。一些網絡沒有人際圈子,長期的宅生活也容易讓自己郁郁寡歡。
由於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選題,網絡作家同樣要做案頭工作,『聖妖』坦陳自己不會寫歷史題材的作品:『因為我的歷史成績特別差,只能選別的題材。』她在寫《總裁》系列的時候,就要查閱不少資料,名牌車子、名牌衣服、香水、煙酒,對她來說,這樣的小說要比更多需要知識的文章好寫很多,但是這些工作也是要佔據不少時間做查閱工作的,算上構思文章的時間,可以說是全身心工作。
跟風寫拖情節不讓自己孩子看網文
『保障了自己的生活水平纔有資格追求夢想,現在還達不到為了理想而寫作。只能把自己的一些觀點和理想盡量夾雜在作品裡。』
一些網絡作家好不容易歷盡艱辛,作品終於要大功告成之際,這時候,現實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此時讀者的訂閱量往往也就處在最高的時期,不少作者在資金和網站的壓力下,只能將故事『拉長』,所以一些八九十萬字就該結束的小說被硬生生地加了50萬字的情節,直到讀者審美疲勞不願意再花錢訂閱纔結束。這在很大程度上不僅僅傷害了讀者,對於有理想將書本寫好的網絡寫手來說,也只能硬生生地將自己的作品『毀掉』。
其實,不少剛剛開始進行網絡寫作的作者都是有文學夢想的,但是,現實的困境卻讓他們不得不迎合市場。『懶離婚』介紹,大多數作者都要『跟風』,因為只有這樣,纔能獲得讀者,最近幾年,大家從『穿越題材』寫到『重生題材』,從『職場題材』寫到『軍旅題材』,從『盜墓題材』寫到『探險題材』,幾乎每個作者都會及時更新自己的題材和內容,每個題材都是『一陣風』。『懶離婚』曾經的偶像是瓊瑤,但是如今她只能將自己的想法『摻進』作品裡,將要走上出版路線的她最高興的就是將來有機會說更多『自己的話』。她坦陳,會推薦給自己孩子更多文學名著,多看好書,而網絡書籍,她只會有選擇地推薦給自己的孩子。
轉型之後也艱難寫作是寂寞的事情
對於大多數網絡作家來說,唯一的出路也許是能夠走上出版的道路,不過他們也會面臨新問題。出版了《狩獵》系列、《黃河古道》系列的作家李達坦陳,走上了『出版之路』,平時娛樂時間和陪家人的時間還是多了,『一本書十幾萬字,寫完了就算完成了任務。寫完後,一般都會陪家人出去走走,旅旅游。』李達認為:『跟一些為了保證人氣和銷量,最終將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拖垮的網文作家相比,自己很幸運。』但是,轉型之後的他也面臨著更多問題和壓力,他說:『我開了那麼多系列書,挖了那麼多坑,這些坑要怎麼填呢?最忙的時候,我會閉門謝客,不分白天黑夜,昏天黑地地改稿子,什麼時候修改完,什麼時候算。』在成為出版作家之後,李達自嘲再不能在網上『信口開河,隨心所欲跑題,』而要考慮圖書銷量,就要和出版編輯多溝通,會聽取專業人士的建議,按照出版路子走。
除了出版社,李達的一部分壓力來自新老讀者,『讀者看完一本後,都會催著看第二本。為了照顧市場,出版方也會使出各種手段催稿子。』談及讀者帶來的壓力,唐七公子也有相同的感受,她認為讀者的期許會讓她有壓力,讓她總是擔心自己寫得不夠好。在采訪的最後她告訴記者:『每個作者都會有壓力,寫作是一件寂寞的事,當然它本該如此,如果沒有那種堅持下去的熱望的話,是絕對不行的。』這句話大概道出了所有在路上或者還沒上路的網絡作家們的心聲了。
本版撰文回振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