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房價風向標在上海,上海房價風向標在浦東』,一家媒體以如此句式引出了長篇文章。這種大言不慚地口氣,可能還缺一個帽子:『宇宙房價風向標在地球,地球房價風向標在亞洲,亞洲房價風向標在中國』,再連接上那兩句,浦東就成為全宇宙房價核心了,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浦東房地產被描繪得如此重要,到底要乾什麼?要建迪士尼樂園。
有意思的是,迪斯尼樂園不是到浦東這個房價的核心風向標地區來沾光,而是要拉動浦東的房地產價格。該報道說,浦東迪士尼『准生證』還沒有領到,只是傳出了消息,當地房地產價格已經逆勢大漲30%左右。可見,全宇宙真正拉動房地產價格的引擎並不是浦東,而是迪士尼樂園。這種推理不知道是無意中發現的真理,還是某些人故意預埋的地雷,等著大家來發現。迪士尼樂園對房地產價格的拉動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美國人為何這麼笨?當前全美國房地產價格大跌不止,多建幾個迪士尼樂園不就行了?從此以後,哪裡房地產價格下跌,就在哪裡建迪士尼樂園,如同前幾年香港迪士尼樂園一樣,多簡單?迪士尼不光肩負了拯救全世界房地產的重任,還成為靈丹妙藥,太童話了吧。
當前世界金融海嘯的淺層原因也許可以歸結為監管不嚴等技術問題,深層原因其實就是消費至上,以投資拉動消費、制造消費是消費至上的具體行為方式。消費至上除了房屋、電器、汽車等物質性商品外,影視、旅游、卡通等文化產品也是一個大頭。比方說耗資巨大的電影靠一點噱頭吸引觀眾,收回投資賺了票房就是最高法則,管它是否對人有益,是否能成為長久的藝術。最終的生財本質只是將錢從一個口袋轉到另一個口袋,沒有踏踏實實地創造財富,只有挖空心思地轉移財富。迪士尼樂園的本質,無非就是制造了一個巨大的文化噱頭,以孩子為誘餌要挾父母,讓本來散布於社會的財富,最終集中到一個地方而已。當大家恍然大悟地明白這個道理,纔發現最受益的只是迪士尼樂園本身。
迪士尼樂園是美國消費至上文化的典型,而且,其最具特色的地方在於:消費主義從孩子抓起,消費至上從孩子灌輸起。迪士尼樂園能夠成功的地方,一是美國本身,二是崇拜美國文化的地方。當年迪士尼樂園在法國建設的時候,法國的有識之士就提出,迪士尼樂園是美國消費主義文化的『核泄漏』。雖然法國社會對於迪士尼樂園的批評並沒有阻擋無孔不入、無堅不摧的消費主義,但是,法國巴黎的迪士尼樂園經營情況比較糟糕,沒有成為拉動消費經濟的引擎,也是一個事實。
中國現在崇美的心態也不弱,凡事以美國為榜樣的風氣已經流行了幾十年。因此,靠迪士尼樂園來拉昇房地產價格,從觀念上說,是美國消費至上文化擴張的必然。從時間上說,隨著世界金融危機的蔓延,浦東的迪士尼樂園也許只是接了消費主義的一個尾巴。當前全球金融危機引發的反思,要真正影響到社會的每一個層面,還需相當的時日。悲觀一點說,基本上要等到撞了南牆,走入了死胡同,纔會讓人們有所醒悟。不見黃河不死心的規律,使得消費主義文化還會有較長的蔓延時間。然而,普通人的觀念改變可能要靠實際發生的災難來催化,決策者如果也這麼短視,後果就會比較嚴重。
中國人以前對於消費主義,更多是只聽其聲,不見其人,較少真正身臨其境,有所好奇和向往也很正常。隨著美國消費至上文化在中國的擴展蔓延,隨著中國人親身體驗這一文化的後遺癥,隨著美國的消費主義自身也遭受重創,我相信未來的中國人對這種華而不實的經濟方式會有普遍性的覺悟。具體來說,在對迪士尼文化的好奇消失後,要讓中國人真正崇拜這種膚淺的文化,恐怕很難。因此,迪士尼樂園拉動浦東房地產價格,短期內可能有強心劑般的效用。長期來說,強心針只能救得一時,對於經濟的穩定發展未必有多大用。浦東迪士尼樂園將來像巴黎迪斯尼樂園一樣成為一塊雞肋,也完全可能。